既然这个小伙计想试,那就试试吧。大不了费了一捆上好的干柴罚他再上山砍回来便是。水添露就准备着看小伙计把炭烧成灰,也过一把赶他深夜上山砍柴的瘾。
为了避免弄坏了掌柜的炭炉,少年在院后的空地上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个简易炭炉。
他先是用铁铲挖出一片浅坑,又在坑周围向下凿出几尺垂直的孔洞,然后在浅坑下掘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深坑,与浅坑周围的孔洞连通,在浅坑上将硬柴围成一圈,硬柴的中间空着,然后用井水和泥,将硬柴全部糊住,像在地表建了一个大大的坟头。
不同的是,这坟头的尖顶是空的,用以投进软柴引火。
等这一切完成后,少年爬在简易窑坑,塞上干软茅草,用火镰敲打火石。
几声清脆的响声,火花飞溅,纸煝燃出暗火,对着吹几下,一团昏黄的明火飘起来,就着干软的茅草,哄地一声点燃。
少年用火棍将火团透进窑腔,不大功夫,一股浓烟从“坟头”冒出,又过了一会儿,红黄的火苗也从坟头的顶端飘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少年用隔板封住窑口,又用湿泥将坟头和周边的孔洞堵死,一头一脸泥灰的少年便一屁股坐在院后的干泥地上。
水添露没有想到,两个时辰后,这个等待挨罚的少年,扒开的“大坟”里,竟然乌亮乌黑地呈现出一堆冒着细密白烟和松香味的好炭!
水添露破天荒的用软手抚摸了一下少年脏乱的头发和小脸,“兔崽子,有一套!”微笑宣布:“今天不罚了!”笑里竟有几分妩媚,但少年看来这无疑于笑里藏刀啊。
少年担心的倒不是被罚与否,而是少年情急之中把老板娘的金线竹当成烧火棍使用,他担心烧坏了金线竹,就不仅仅是受罚了,可能会被回过神来的老板娘拴上葛绳吊打!
这根金黄中透出乌黑的竹竿,是老板娘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据说是老板娘老爹咽气前特意叮嘱她要她好好保管的。
这一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竹子被藏匿在水家饼店的地窖的一个长木匣子里,老爷子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将这根竹子扒拉出来,就是为了让宝贝女儿好好保管。
然而可叹的是,老爷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听到水添露说上一句承诺的话,因为在水添露看来,老爹弥留之际必定交待些金钱财宝上古密器之类的宝贝,可这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有必要啰里啰嗦的反复叮咛吗?
水老爷子没想到的是,自己入了土,女儿竟然忘记把这根他生前最重要的宝贝重新锁入木匣,而是随意丢弃,和火钳火剪面杖木耒等工具堆放在一起。
水添露看了一眼金线竹,少年不觉背脊刺凉了一下,亲娘诶,这是要送死的节奏呀!
水添露随手捡起来,在院内的楸树干上敲了敲,树干晃了晃,竹子上的草灰应声剥落,老板娘黛眉微蹙,困惑道:“火烧不烂,树磕不披,蔡小武,原来我爹传下来的这根竹竿,是烧不坏的,……我知道了,这是我水家祖传的烧火棍!”
虽然把金线竹当成烧火棍用没有被吊打,但时常找点理由,总是非常容易的,所以夜半时分,扛上扁担绳索向松明山进发,对于少年郑小天来说,是常有的事,送饼误工被罚,只是老板娘寻常处罚少年的一个小小理由。
没这个理由,还可以有下个理由嘛,全凭水美儿的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