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轻悠悠地爬上窗台,某间破落小区里的一间破落的居民房,一封白色的信安静地放置在一张平滑的木桌上。
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拆开,显然是已经有人读过,信纸的内容写的是关于道别。
字体娟秀,内容婉转,就像一川无情的流水,卷走一切般地奔流过读信者的心膛,令他徒留一腔心累以及难过。
信的主人说,她要走了,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希望小沐能够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考上理想的大学,找到喜欢的工作,遇见生命中那个对的人,成为那个做梦都想要成为的人...接下来的等等,完全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屁话,鬼话,让人难过的话。
不愧是搞在一起的狗男女,就连消失的方式都那么雷同,那么文艺,连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拎起背包,转身就走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已经搭上了去往远方的火车,在呼啸的风声里穿梭着,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托着腮,坐在座位上,靠着窗边,静静地眺望天上那轮白骨般的晓月,渐行渐远,越过万水千山。
“哥哥,你在想谁么?”睡在病床上的女孩轻轻声地说,柔和的声音就像一阵平和的暖风,蓦然间吹了过来,剪断了他留落在心头的思绪。
“嗯,想一个朋友,”李沐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差一点就能成为家人的那种好朋友。”
“那是哥哥的女朋友么?”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小小声地问。
“不,不是,我没有谈过恋爱,从母胎出来,到现在,都还是一直打着光棍呢。”李沐摇摇头,呵呵地笑,“我是那种很孤僻很木讷的人啦,说话又不会说,性格又古怪,就像个自闭症患者,别人看见我都恨不得离我远一点,别说是女朋友了,就连很普通的那种朋友,算起来也没几个呢。”
“那林哥哥算是哥哥的朋友么?”女孩睁大眼睛认真地问。
“嗯,是的,”李沐愣了愣,轻声说,“他是那没几个里头的一个。”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也算是哥哥的朋友么?”聊到了朋友,开了个头,无聊了一晚上的女孩一下雀跃了起来。
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一汪被风吹皱的秋水,她还是大胆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只是一句朋友之间普通的提问,但是她的语气再怎么努力保持平稳,最后仍旧难以捉摸地微微颤了颤。
她一下涨红了脸,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太懂得怎么掩藏自己的心境。
“那当然,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好歹还一起跳过桥呢。”李沐笑笑,怔怔地望着这张小脸,胆子忽然大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过呢,对不起啊,今天中午我没在,”他垂下眼帘,抱有歉意地收回了手,看了看女孩畏缩的眼睛,又看了看洒满月光的地板,不自信地说,“不然也不至于会搞出那种不好的事情来...”
他顿了顿,忽然小声说,“你其实是知道我的秘密的,对吗?”
“哥哥,你说的是中国队长的事情么?”女孩眨眨眼。
“嗯。”李沐木讷地点点头,没有否认。
“你想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女孩小声说,“只要哥哥你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见。”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牧忽然抱起脑袋,死命地摇头,“我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算是个人类,我不知道我到底都做些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感觉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很乱很乱,乱得像一个吃人的漩涡。”
他抱着头蹲下,缩在床脚旁,就像个受惊的小孩,瑟瑟地发抖,声音空白地说,“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迷茫,很孤独,很冷。”
月下的声音很轻,或许是由于安静的原因,今晚的风显得格外的凉快,在漫天的星月照耀下,女孩轻轻地走下病床,抱住那个蜷起来的男孩,“那哥哥你为什么要去救他们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他们?”男孩还是愣了愣,僵硬地抬起头,困惑地说。
“直觉,”她吐了吐舌头,狡诈地一笑,“女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