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我们双方总得有一方要死去那样。
“这...这应该算是吧...”林展辰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一时之间,只能笨拙地安慰这家伙。
他轻轻地说,尽力地扯开这个悲伤的话题,“你就当作是正当防御吧,现在不是六月,也不会飘雪,你更不是窦娥,法官大人会还你清白的。”
“再不行,”他讷讷地补充道,“我就让我老爹请最好的大状,替你打好这场官司...”
“他...梁伟...他,”李沐机械地摇摇头,小声说,深黑色的眼睛空空的,“他该不会真死了吧?”
林展辰又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松懈的语气却忽然一凝,“没!这家伙好像还没死!”
他近乎大吼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县官大老爷的一记惊堂木。
黑色的树荫下,他的眼珠子慢悠悠地转着,努力地调动视线,试图探清那颗破烂的芒果树下的每一处细节。
微凉的夏风无声无息地吹过,带走了遮蔽视野的蒸汽,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
太阳的光斑投映在地面上、树干上,漫无目的地游离着,时而照亮了这片,时而抹黑了那片,纷繁错乱,琳琅满目,就像一张色彩单调的抽象画。
当一块光斑游离在芒果树上的坑洞时,一根被木片刺穿了的手指,微微地触动了一下,仿佛是伤及了神经,肌体出自本能地抵触。
就跟一条被砍掉脑袋的蛇似的,哪怕已然彻底地死绝了,但仍然会依靠紊乱的神经系统,进行错乱的爬行。
这就像是一种对死亡的抗议。
下一刻,梁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头颅耸拉,就跟失去了颈椎那样,干瘪的脑袋看着像一颗吊挂着的皮球。
“他..他妈的居然还活着!”
林展辰大声惊呼。
惊诧的呼声,充斥着无数样混乱的、复杂的情绪,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困窘,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也不知道是死在这家伙手里好,还是被当做杀人凶手,关在少管所当个十年八年的劳改犯好。
这就像是考试时的选择题,初看来,好像每一个选项都是对的,再看来,又好像每一个选项都是错的,让人想跳起来,跑去办公室,猛刮出卷老师几个大嘴巴子。
“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同样嘶哑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梁伟失控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李沐脱力后的第一句话。
刚才的那一次爆发,他已经耗光了身体里的所有力量,此时此刻,他的身体一阵空虚,仿佛是被掏空了内脏那样,徒留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他再也使不上半点的力气了,莫说跑路,就连简单地站起来,李沐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到。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喊这个被他救下的便宜兄弟,这家伙救过自己的命,他不想欠这家伙什么。
他想用自己的命,换这个家伙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