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峰后山,相较于与道一殿前的喧哗,这里依旧安静如初。
演武场占地颇大,四面廊台围成场地,白色流光在演武场四周闪烁,无时无刻在消耗着白玉铢,这是品级极高的防御阵法,与外门的那个防御阵法天差地别,寻常金丹境的修士也很难击溃。
即便如此,历史上的内门大考,也有不少人击穿过这道法阵,护国剑圣岳平阳便是其中之一。
大道之上真正惊采绝艳的天才,见到了只会让人心生难以企及的绝望,这也是内门大考不对外开放的缘由。
演武场只有七人,除凌仙、林封阳、苏巧巧外,还有惊露台、百草谷的嫡传。
大玥王朝十六郡百姓万万,修士八千,三境之上修士不过数百人,真正算惊采绝艳的,不到十人。除开龙离公主、天灵宗大师兄和死掉的铁枪王传,剩下的全在这里。
这些人,百年后将是大玥的擎天巨柱,是大玥国在南屿洲立足的根本。黑甲铁骑三十万,在真正的仙人眼里,也不过是一群会集体行动的蝼蚁,威慑不了任何一个仙家宗门。只有岳平阳这样杀力通天的元婴境仙人,才能护住大玥亿万百姓的安危。
演武场内,只有黑衣白发的岳平阳一人观战,无人会怀疑他裁决不公,或者偏袒天灵宗弟子,因为他是大玥王朝武道第一人,不只是天灵宗的宗主。
内门的大考已经比过一场,林封阳手上的护腕取了下来,两只护腕重达千斤,不只是用来防御的护具。
所谓苦修道,便是受尽万千肉体的折磨淬炼体魄,尝尽世间悲欢离合淬炼心神。
苦修道与无情道都要绝情,但方法不同,苦修道要有世间情欲,但得忍住诱惑不去碰,无情道则是真的心如死水无情无欲。
林封阳卸下身上重负,四境巅峰的他,面对五境对手,不过是一拳而已。
胜负立判。
苏巧巧坐在廊台之上,眼神恍惚,并未注意场中的战况。
这一天还是来了,时间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舍而变慢一些。
身着黑色长裙,妆容精致,这几天在打扮上她一直很用心,或许是因为来了很多外人,或许是因为来了些老朋友。
马上要走了,总不能在走之前,还给人留下普普通通的印象,她以后,好歹也是一位仙子。
坐在廊道边沿,双腿在空中轻轻晃动,裸漏的脚踝洁白如玉。
纤细手指抚过耳畔的发丝,她看向山外的方向。
岳平阳负手而立,看了苏巧巧一眼,目光深邃。
接下来是林封阳对阵凌仙,打到其余五人,便是此次内门的魁寿。
林封阳真气如火覆盖全身,速度提升到极致。
一拳递出,拳头击中地面,龟裂纹满布全场,整座大阵都晃动不止。
林封阳身形似虎扑,一跃弹射近十丈,冲击凌仙脚下八阵图,拳上真气凝聚如狼头,直击对方面门。
凌仙今天超乎以往的安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拳头接近一丈时,才轻轻抬手,勾了勾手指。
天旋地转,林封阳身形被巨力拉扯,横飞甩出八阵图,重重撞在了阵法内壁之上。
所谓八阵图,借力打力只是基础,除非力量巨大到能直接冲到身前一击必杀,否则,都是徒劳,用力越猛受伤越深。
与此同时,道一殿外的广场上,呼喝声四起。
石台上已经站了一人,右手柳叶长刀寒光四溢,断峦刀李百仁。
道一殿前就坐的松玉芙,狠狠一掌拍在茶案上,对着身旁的白衣剑客怒目而视:
“邓玉封,你们故意这般安排的?妄我松玉芙叫你们一声师兄,你们不敢为难陆剑尘,便用这种手段为难他徒弟,真是无耻。”
赵闲二境巅峰不到三境,李百仁四境巅峰,这是故意让赵闲上去热场的。松玉芙作为长辈,若是这事传道陆剑尘耳中,会认为是她的注意。
即便二人有缘无分,也不该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羞辱人家,松玉芙心中如何能平静,若非在场前辈重多,她已经动手了。
邓玉封不以为意的喝了口茶,看着发飙的师妹,摇头道:
“这是宗主亲自安排的,师妹若不服,找宗主去。”
松玉芙眉头微皱,眼波流转,暗想莫不是宗主当年,也于陆剑尘有过节?当年的宗主虽然剑术不如陆剑尘,可宗主长陆剑尘一辈,两人也没有交过手,何来过节一说。
修士之间论辈分,一般来说是一甲子为一轮,甲子之内都是同辈。
三丈老陈玉怀,面容轻和,微笑劝道:“小师妹,赵闲只要尽力而为,我们自然能看出深浅,对手越强,才越能看出心性上的不足,你莫要瞎想,陆剑尘一代英豪,岂会因此误会你。”
松玉芙脸上一红,嗔怒道:“师兄,不要瞎说,我岂会怕陆剑尘误会,都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
心中微定,松玉芙才重新坐好,看向台上。
小寒丫头刚找好地方坐下,还没把食盒打开,就听到赵闲的名字,连忙催促其身旁的少爷:
“少爷少爷,第一个就是你,加油,小寒压了五两银子了。”
赵闲颇为意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上场。
将身上青色外衫脱下,背着长刀,提着逍遥游走向道一殿前的石台。
李百仁登场时呼声极大,毕竟是大玥国内成名许久的高手,寻常修士中的顶尖,人脉自然广。
身着灰色长衣的中年人,手持柳叶刀,傲然立与石台之上,眼睛始终看着坐在台下的青池剑仙周彤,古杌甲的所有者,只能是他与周彤,其余小辈,不值一提。
“赵闲是谁?没听说过。”
“可能是天灵宗的弟子。”
“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场下有人窃窃私语,几个百草谷的弟子交头接耳,总觉得这个白袍年轻人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赵闲跳上石台,持剑而立。
云海之上的道一殿广场,千人注视的目光迎了上来。
赵闲脸色凝重,对面的中年人,浑身气势逼人,完全看不透境界,明显强出他许多。
李百仁蓄有胡子,目光带有长辈的审视意味,上下打量赵闲,待看到背后的长刀,微微眯眼,声若洪钟:
“你也用刀?”
赵闲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洪亮:
“刀耍的还行。”
李百仁挽了个刀花,打趣道:“好狂的小子,我喜欢你这脾气,用刀就得这样。待会比完,我可以指点你一二,这大玥修为比我高的很多,用刀比我好的没几个。”
赵闲深有同感,笑道:“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李白仁笑容渐冷,眯眼忘了对面的白袍青年一会,冷哼一声,反手握刀抬手抱拳:
“断峦刀,李百仁。”
寻常修士切磋,无门无派的自然就报名号。
赵闲有模有样,同样抱拳:“无情刀郎,赵闲。”
李百仁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若不是身为前辈修为高出太多,他恨不得率先出手,让这没规矩的小子知道什么叫无情刀郎。
长剑出鞘,白虹如蛇。
赵闲手持三尺青锋,身形疾步前冲,长剑上白芒萦绕,剑气延伸出三寸有余。
临近三丈之时,飞身而起长剑直刺,剑光大绽寒气逼人。
邓玉封茗了口茶水,看着台上的白袍青年,评头论足道:“气势不错,剑术一般,经验没有。陆剑尘看中的人,和他差太远了。”
若换做平时,松玉芙肯定会顶嘴,此时却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显然也看出来了。
李百仁本来还有些谨慎,此时放下心来,倒持长刀横劈在剑身。
金铁交击。
长剑上一股巨力传来,失去了准头再也无法前进,赵闲急忙撤剑,却见李百仁刀锋一转,回削向他的胸口。
闲庭信步,游刃有余,却快的出奇。
赵闲尚在空中为落地,无处腾挪,眼看就要中刀。
咬了咬牙,赵闲猛的挥剑下劈,体内真气流转,一势隐鳞藏彩悍然挥出,直接劈在刀锋之上。
与柳叶刀触碰瞬间,长剑被巨力压弯了一个弧度,剑鸣声满布全场。
赵闲乘机借势飞身回退,拉开了距离站定,只觉虎口发麻。
好大的力气。
李白仁未退一步,有些意外这一剑的力量之大,看了看手中柳叶刀,上面竟然有小小的豁口。
灵器级别的宝刀,被一剑劈出国豁口,李百仁顿时心头滴血,抬头怒目:
“小子,有你这么用剑的?仗着刀兵之利,算什么本事。”
这种打法极为伤兵器,灵器若要修补可是天价,李百仁火冒三丈,本来还想保持高人风范,让赵闲输的好看些,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赵闲瞟了眼长剑,完好无损,心中暗松了口气。
大约摸清了对面的路数,赵闲将长剑插在地上,自背后卸下四尺长刀。
双手握紧刀柄,长刀斜指地面,白袍青年长长吸了口气,冰凉触感自手上传来,抬眼望向对面:
“好大的力气,比尉迟虎还大,平生仅见。”
话落,大步向前,赵闲死死盯住对面男子的双眼,浑身肌肉高高隆起,胳膊上血管虬结,绷紧撕裂了背上的白袍。
李白仁眉头微皱,脚步微动疾驰向前,手中柳叶刀转为褐色,厚重如坚实大地,气势达到顶点,一刀悍然劈下。
赵闲双手持刀,爆呵一声,浑身真气如游龙,全力横向猛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