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坊看似一团和气,可要是触了它的霉头,立马露出狰狞嘴脸。去年抓住一个作弊的,先拉到大门口打断手脚,再移交给白沙府的差役。少年孤零零一个人,方才多亏没上楼。万一被诬告作弊,又缺乏旁证,岂不冤枉?
信天游把托盘重重朝赌案一搁,气壮山河道:
“买!”
“玉山”稀里哗啦垮塌,几块至尊筹码滑了出来。被亮花了眼睛的侍者慌忙伸出两只胳膊拢住,战战兢兢问:
“客官,买多少?”
少年道:
“不是说邴虎不会输嘛,那就全买他赢这邴虎,究竟是什么人?”
旁边老成些的侍者定了定神,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道:
“公子,邴虎乃周人,打死打伤华国勇士十几个。我们岂能助纣为虐,买他赢?难道去了城隍庙后,还要为他加油?这不是长仇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我堂堂华人档口,只赌他输”
切,骗人就骗人,还他妈的显得特别有高度。好像买邴虎赢是犯罪,买他输就是爱国。
信天游鄙夷地撇嘴,道:
“行了,行了你这货属老鼠的吧,不停磨牙。爷管他是谁,管它谁输谁赢,只要有赌就行。”
话音才落,两名侍者生怕他改变主意,根本不问究竟怎么买。一个飞快地清点筹码,另一个赶紧填写赌契。
那些赌契是早制作好的,已经盖上了乐游坊的印章。只需要填上金额,日期,二个人再画押按手印,即可生效。
以神一般的速度弄完这些,一名侍者“嗖”地把筹码收进桌下抽屉,心里终于踏实了。哼,这时候就算阎罗王来,老子也不答应他反悔。
老成的侍者双手捧着赌契,恭恭敬敬递给少年,语重心长地叮嘱。
“少公子,这可是三十二万两黄金。千万收好,别露白。”
去他娘的!看热闹的人群中,几个心怀歹意的伙计扭头就走。一张废纸,拿来擦鼻涕都嫌硬,还怕抢?
也有人叹息,人蠢没药诊!傻子捡了钱,终归是守不住的。
信天游接过契约看了看,胡乱折成几叠朝怀里一塞,哈哈大笑出了门。
看热闹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散厅管事忍不住碰了碰大堂管事的胳膊肘,疑惑道:
“没道理呀”
大堂管事拍了拍对方肩膀,得意洋洋道:
“老兄,你见过几个赢钱就立刻收手的赌徒?他们赢了房子,还想女子赢了女子,还想轿子贪心会越来越大。三千两黄金,在王城只够买一栋大宅子,在朱雀大街只够买几间店铺。假如还梦想娇妻美妾,养得活吗?那小子贫寒乍富,没把钱当钱。不晓得城隍庙擂台,根本不是什么赌局,而是一个死局。”
言之有理
散厅管事连连点头,可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两名护卫匆匆走入,禀告道:
“管事的,那小子不见了。”
散厅管事一听就炸了,呵斥道:
“早就给你们发了暗号等候在外边的,这才一眨巴眼工夫,怎就把人跟丢了?”
护卫低垂头,嗫嚅道:
“俺们眼睁睁看见他拐进坊边的侧街,前脚赶后脚过去,就看不见人了”
管事瞠目结舌,隐隐感觉,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