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长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暴露了,依旧很淡定的扣动了手指,一根一根的弩箭,不断地擦着楚小安的肌肤、衣服,深深地没入了石板中。
他手中这弩,比寻常兵士配备的要精良一些,甚至还有些许改装。
楚小安虽然一一躲开了,但擦破的伤口,仍旧让他痛到想叫。
只是他心中生出了些许感觉。
他觉得,自己能躲开这些弩箭,并不是偶然,而是在他的眼睛里,他可以看到弩箭飞来的轨迹,即便那些弩箭还未被射出时,他便已经看到了。
唯独这幅虚弱的身体,与他这奇异的感觉,像两个打架的孩子。
张队长看他狼狈的模样,咧开了嘴,那偶然间露出的舌头,竟然是紫色的。
原本瘟疫感染只是楚小安的猜测,现在看他这副模样,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只是这银溪城,谁也没有见到过被感染的人,所以守卫们只是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则是开始在自己的队长与楚小安之间犹豫起来。
“如果你乖乖的将东西交给我,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张队长忽然收起了轻弩,拔出了腰间的百辟刀。
他将刀横在身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小安一眼,然后开始环视四周。
他手上那枚指环,正徐徐散出红色的气,很快布满了整条手臂。
楚小安眼皮跳了跳,他有些心慌。
忽然,他大叫一声。
“快趴下!”
说罢,他连忙将长刀竖在身前,接着便被一股凌厉的气势,击打在刀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连人带刀打出了三丈外。
而那些守卫们,却在愕然之中,发现了自己身上,忽然多了一道血迹。
这血迹或来自他们的腰间,或来自他们的胸口。
然后他们的视线,开始倾斜、旋转,降落到地面。
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有还立在那里的一双腿脚。
那把百辟刀切出的刀气,让他们的身体纷纷断成了两截。
站在城墙上的两名守卫,忽然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淌在腿上。
而他们的双腿,十分有节奏的抖动着。
还未等他们叫出声来,血洞骤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眉心。
“这都是你的错。”
张队长右手持着弩,左手握着刀,微笑着。
“他们本来不需要死的,但是因为你的多此一举,他们必须得死了。”
他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好像刚才动手的并不是他一样。
明明他是队长,明明那些都是朝夕相处许多年的同僚,他竟下起手来连眼睛都不眨。
“方叔一家,也是你动的手?”
楚小安吃力的站起来,握着刀的那双手,到现在还有些发麻。
“不,不,不。”
张队长摇晃着脑袋,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仿佛饮了酒。
尽管都这样了,他手中的刀与弩,也一直是稳稳地。
“他们的死,我可没出手。”
话中有话,楚小安自然是听出来了。
他说没出手,而不是说不是他。
“所以,你还有一个同伴,或者说许多个同伴?”
见张队长离自己越来越近,楚小安只是慢慢地向后退。
“如果你们的目的只是这把刀,为何要伤及无辜?”
这话触动到了张队长,他停下了脚步,刀尖垂地,撑着身体。
“无辜?”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夸张的笑,癫狂的笑。
“无辜?哈哈…哈!”
“无辜?”
“这世道,谁又不是无辜的呢?”
“可是这世道,谁又是无辜的呢?”
他一面笑着,一面继续逼近。
直到将楚小安逼到了死路。
“透露个消息给你吧。”
张队长忽然止住了笑,瞬间收了情绪,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白不厌,活不过今晚。”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瞬间让楚小安惊的一机灵,瞬间脸色大变。
张队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满意,于是又说道。
“我这样的,还有四个,他们都在追杀她。”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不厌姐呢?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有这把刀呢?
他们又怎么认为我会将这把刀悄悄带回来呢?
数个问题在楚小安脑中飞速的旋转着,然后储存在他脑中那些过往所记住的信息,都在与这些问题进行这关联。
很快,他推出了两个可能。
其一,他们是冲着自己与不厌姐来的,而发现自己有刀,只是一个意外。也许他们的眼睛,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其二,他们的目标是方叔一家,而不厌姐发现了他们行凶,所以被追杀,而自己被撞到,只是一个意外。
无论哪一种可能,自己与不厌姐,生命都岌岌可危。
于是他双手握紧了刀柄,这是此时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他开始在脑中快速回忆着,曾经偷看田师傅们教习弟子们刀法时的样式。
三个呼吸后,他手腕转动,挽了一个刀花。
一股自信涌上来,他觉得原来用刀,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偷学了田师傅那么多年,今日是他第一次正经的握着刀,与一个强大的敌人对峙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