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368年夏,荷月,小雨。
楚小安大梦苏醒,大病初愈后的第十天。
他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在许多地方,或是荒野,或是城镇。
在一年前,突如其来瘟疫蔓延。
受感染着前期会持续发烧,之后双目赤红,身体枯白。
这段时期,如果得到救治,还尚有一线生机。
他们还可以被称为普通的“感染者”。
但感染者进入中期后,神志丧尸,逐渐变得狂躁,身体上也多有变异。
这些感染者,稍闻异动,便犹如疯犬,狂暴本能不死不休。
这些感染者,被称作“失心者”。
而感染者到了感染后期,便会相互袭击,吞噬同类。
它们这样做,不但可以提升自己的强度,还会根据吞噬而来的质量,获得少许神志。
这些感染者,已经不能被称作人,而是被唤作“天罚者”。
天罚,既为受到上天的惩罚。
到这一阶段,这些感染者已经极难被杀死,必须要依靠修律的强者将其斩杀。
而斩杀之后,还要讲天罚者的痕迹统统烧光,否则天罚者的尸身,会滋养动物与植物,使其同样感染。
只是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大陆上出现了太多的感染源。
而律者,都在谣传,这片大陆上,结弦境之上的律者,全部命丧于天人之手。
而结弦境下的律者,不敌天罚者。
各国兵将的数量,面对这场灾难,杯水车薪。
于是一座又一座城,纷纷闭城自保,一面募民为兵,一面吸纳周边小村小镇的逃难者进来,将城改造为抵御这场灾难的最后堡垒。
而在这场灾难中,最活跃的莫过于天成坊与天工坊。
天成坊制造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器械,无论城护建设、生产器具,或是交通工具。虽然价值不菲,却效率极高。
而天工坊一面大肆收购各种灾难中诞生的奇异物品,一面出售着各类功能的生存装备。甚至只要出的起钱,还可以对身体进行些许改造,即便不修律,也可以成为一名横行荒野的强者。
大陆上最有钱的朱家,突然消失。
他们的商号,纷纷易了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没有人敢问,没有人敢说。
薛家,替代了朱家。
在上级阶层,各国的贵族们,全都抱起团来。
听说,某一天,突然传来了贵胄们暴毙的消息。
国主们纷纷离政,退隐下去,政权的力量,正在慢慢淡化。
重要的机构,也似乎被剥离出去了。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没有给人以适应的时间。
包括楚小安。
他做了一个很突兀的梦。
梦中,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甚至还学会了修律。
他,还拥有了一些神奇的能力。
他一直在被追杀,一直在被人救,然后又被人追杀,被人救。
梦里的他,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叫楚伐。
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梦,像看了一场亲身参与的戏。
这梦,太真了。
梦醒后,他又病了足足一个月。
不厌一直在照顾他。
当然,不厌一直在照顾他,不止现在。
自从自己的老爹去世后,不厌就一直在照顾自己。
但是今年他已经十七岁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不能再让女人来保护了。
他决定今天悄悄溜出去,去城外,捞两条鱼回来。
一条拿来换一些钱,一条拿来做一顿饭。
毕竟,总不能老让不厌这个女子出去赚钱养家。
他推开房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还是那么破,院中的两棵树郁郁葱葱,在绵绵细雨中,啪啪作响。
下雨天,最适合去摸鱼了。
不厌早上就出了门,离她回来,还有两个时辰。
这段时间,足够他溜到城郊,再溜回来。
他很庆幸,这座银溪城离那些瘟疫的源头很远,而且泉兴县的守卫力量还不错,所以生活还可以一如既往的进行。
除了物价不断上涨,自己越来越穷之外。
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披上蓑衣,戴了斗笠,背起了鱼篓便直奔城郊。
这座城之所以叫银溪城,就是因为城外有一条溪,每到夏夜,便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银光。
楚小安当然等不到夜晚,因为他一定要赶在不厌回来之前,摸鱼归来。
之所以说摸鱼,而不是钓鱼,是因为这条银溪,白日浑浊,夜晚清澈。
溪水浑浊的时候,跳入进去,便可以感受到许多的鱼贴着身子游过,只需要在浑浊中摸索,便可以很快将鱼篓塞满。
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银溪水,越发浑浊,溪中的鱼,也越发的少了。
所以楚小安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两条。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虽然大病初醒的这十天,偶尔也趁着不厌出门而溜出去,但也仅限在宅子附近溜达。
今日出城,倒是病醒后的头一遭。
只是出个城,却让他折腾了一番。
虽然没有到全城戒严的地步,但想自由进出城,还是被细细盘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