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倒也不是方先生真的差了这五百两银,而是聚星楼的人都没有让别人占便宜的习惯,每天起床一睁眼,若没有进点账,这一天都会心情不好。
把这黑金短刀借给楚小安,方先生已经认为是亏本生意了。
交朋友,底线是顶多不赚,但是亏着本交朋友,方先生以前从来都不会想的。
“方先生,不如这样。”
楚小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合计了一番。
“我与你们楼主之间,还有几万两银的债务,不如这黑金短刀算在楼主账上,银子方先生只管找楼主要,而我大帐小账与她一起算,这样方先生与我之间,既可以交朋友,也不会有这钱财上的纠结。”
方先生一听,本是要拒绝,但随后一想,这活金袖弩也是算是楼主从自己这里拿去的,这个账目还没平掉,那连同黑金短刀的账目做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反正让准备一把防身玩意给他的也是楼主的意思,这么算账,也合情合理。
见方先生答应下来,楚小安大喜,连忙拿回了黑金短刀,揣入怀中。
“那这响烟丸……”
楚小安忽然想起了这个小东西,担忧的问道:“也要算?”
“呵呵,小东西,不值算计,不值算计。”
方先生尴尬的摸了摸额头,以身体不适的理由,道别而出。
楚小安这才想起来那两封未拆的信。
不厌的信,内容很简单,这永安城的命案离奇,她与千曲郡主不便继续停留,准备现将千曲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再去叶家庄与师傅汇合,待事情都办妥了,会回白玉集寻他。
这礼国公和那天成坊的修坊事,与千曲郡主牵连过多,趁早离开也是很明智的选择。
只是这不厌说走就走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头痛。
再打开朱洛的信,内容更少了,少到只有八个字。
“保护钱财,珍惜性命。”
一个时辰后。
一个羸弱的身影从聚星楼这大园子一侧偏僻的巷子中钻了出来,随即混入人群,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不多时,一个毫不起眼的泼皮晃晃悠悠的衔在了少年身后。
再过了些时候,又有三个身影,悄悄咬在了他们后面。
待街道恢复了往昔,一名小贩,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痕迹,徐徐而行。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叫鹿三的。
鹿三是一个赌徒,偶尔也贩些私物,当然有时囊中羞涩了,也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鹿三不识字,不会武,长得一张路人脸,脚还有些跛。
如果没有一个机遇,鹿三恐怕这辈子都会以一个废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对于鹿三这种人,永安城有太多了,多到赌场的打手们,都不想再浪费力气在他们身上。
而鹿三倒也想得开,能活一日且活一日。
有点银子拿去小赌几把,若小赢,则去酒楼,逛窑子,买点酒乐呵半日。
若输光,则嘿嘿一笑被扔出赌坊。
当然,赌这种事,十赌九输,所以大部分鹿三都是被扔出去的。
但是鹿三有一点好,什么钱都能欠,唯独赌债不欠。
这也是赌坊的萧二爷比较欣赏他的一点,这也是尽管鹿三这种废人玩的少,输得多,但还能被允许来赌的原因。
最近几天对于鹿三而言,宛如天上掉了馅饼下来。
鹿三得到了一份稳定的活计,做盯梢。
每一旬大概一两银子的收入。
对于鹿三而言,一旬可以拿到一两银子,足够让他去卖命了。
然而给他银子的人告诉他,他只需要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赌坊、逛大街、偷鸡摸狗、贩那些私物。
只不过鹿三需要将那些新鲜的、重要的、暗地里所见到的、听到的消息,统统汇报给那个发银子的人。
对鹿三来说,这完全没有难度,何况对方还一次性提前给了他三两银子做安置费。鹿三希望这个活,他可以做一辈子。
然而就在昨日,那位财神爷让他去做另一件事,去跟踪一个人。
原本鹿三还有些犹豫的,毕竟他算一个跛子,跟踪这种事肯定做不好,如果这件事做不好,那以后可能连做盯梢的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财神爷说这件事做成了,有五十两银拿,而且可以提前拿到十两定银。
于是鹿三拍着胸脯保证了,然后此时的鹿三,正在有些艰难的跟在了一个少年的身后。
鹿三用手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支灰色的小羽毛,入手的顺滑仿佛在摸筛子一样,让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