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街道中,落在屋檐上。
穿着喜色新衣的孩子从民宅里跑到了街道上,捧着夹着雨水的雪花欢呼嬉闹着。
翠微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仿佛是回到了多年前刚到青蚨居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脏兮兮的不懂事的小丫头。
就是那个当年依然稚嫩的少年,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屋子,让她走出了心防。
隐约间,在那漫天大雪中,长街尽头隐约有一队人影缓步而来。
当先一人穿着蓑衣,头上带着斗笠。
但不知怎么的,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翠微揉了揉眼睛,那个风雪中的身影终于清晰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惊喜地望着长街尽头。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终于是到了青蚨居前,停了下来。
他抬手,掀开了斗笠,露出了那张俊俏的脸庞,然后望着翠微露出微黠的笑脸。
“小丫头,有没有想你家少爷?”
“少爷!”
翠微扑了过去,投入那人的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沿着脸庞滑落。
……
青蚨居的大厅里,林安之坐在主位上,搓着手,哈着热气。
出云县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寒冷,大厅中央已经燃起了火盆,花匠孙老头拿着个铁钩子,捣弄着里面的木炭,让火势更旺一些。
今日是青蚨居难得的齐聚一堂,除了四个老奴才外,几个丫头也都到了大厅里,低垂着头,眼眶红红的。
“这是干嘛,知道的说你们是惦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祭奠我呢。”林安之笑道。
听了这话,原本红着眼眶不说话的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立刻发现不妥,赶紧低下头,扭捏地捏着衣角,轻摇着身子。
翠微站在五个丫头的最前面,低声道:“少爷离家半年了,奴婢们心头挂念。”
林安之笑眯眯地拉着翠微的手,把她拥进怀里,柔声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走吗?”翠微轻声问道。
林安之哂然:“不走了!北越也没什么劲,还是自个儿家里好!”
从收到胡三送来的两封信后,林安之就动了回出云县的念头。
往日里不曾这么想过,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后,就觉得有些止不住了。
脑袋里每日里想的便是出云县的种种。
林安之向来是坐言起行的人,既然动了这个心思,立刻就着手安排。
清雅居已经开业,又有杜南平城主和定南王世子的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把一些具体事务吩咐给杨婉后,这就带着人去城主府向杜南平请辞。
本就是年末,杜南平虽然喜爱林安之,但也不好强留。只嘱咐他来年若是有时间,不妨再到银月城走走。
林安之自然是满口答应。
至于说定南王世子李玄嵇,那更是比林安之早一步动身。以李玄嵇的话来说便是,银月城这乡旮旯无甚意思,过年还是要去燕京玩耍。
因此林安之走的前半个月,他就已经动身前往燕京了。
相送之时,倒是对林安之说了一番颇有意味的言词。
“若是有朝一日发现大魏呆不下去了,不妨到我北越来。别处不敢说,但定南王治下保你个平安,还是能做到。”李玄嵇神色暧昧地对林安之说道。
这番话配上李玄嵇那暧昧眼神,让林安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直到看到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晏月,才算稍微定下了心。
“世子,为何有这么一说?”林安之问道。
李玄嵇只是轻笑摇头,却不肯说破。
林安之心下嘀咕,难道这位世子是怕我斗不过宰相家的曹云?
从那晚夜宴之后,曹云就已经被林安之划到了敌人的范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城主府外狙杀他的那行刺客,几乎可以肯定和曹云有关了。
这么一想,李玄嵇所说倒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安之一定不客气。”林安之回答道。
李玄嵇就这么走了,还顺手带走了清雅居两位新到的清官。这让林安之很是恼火,也很是哭笑不得。
定南王世子李玄嵇的风流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至于银月城留下的地下势力,那自然是交给许峰负责。
他对大魏皇族积怨已深,现在也正是居无定所。能留在银月城做个“地下皇帝”,当然比四处漂泊要好。毕竟,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许倩。
听了林安之的请求,许峰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有他照应,林安之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回大魏走的是官道,从银月城出发,穿过北云山下的草原,从席月关入了大魏的边境,这离出云县便已经不远。
刚入国境,祝霁月就告辞离开,返回羿风寨去了。她离家有半年,手下也没有密谍可以差遣,自然不像林安之一样掌握着出云县的情报。
林安之自然是满满的答应,还精心挑选了几件从银月城购买的货物,让祝霁月给带回去。
从出云县出去,一路被红巾盗追杀穿越北云山,之后又经过了银月城的一番厮杀。若不是有祝霁月在,不知道要平添多少凶险。
林安之觉得,这些个礼物,是为了表示感谢之意。不过祝霁月却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收礼物的时候臭着脸,偏生又脸颊通红。
末了连声谢也不说,带着礼物调头就走。
林安之抬头望天,心下一片惆怅,这误会是越来越深了。
在青蚨居呆了一天,第二日一早,林安之就带着人直奔出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