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虹菁心头狂跳,身形陡然跃起,就要拼命一搏。但就在这时候,她就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就栽了下去,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无耻之徒!
苏虹菁只来得急在心头怒骂一声,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幕真熟。”林安之叹了口气,这才轻轻拍了拍手,“都出来吧。”
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无数手持利刃的侍卫快步奔了进来。来不急跟林安之行礼,掏出麻绳就把苏虹菁五花大绑给绑了起来。
这时候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一想到那两百多个惨死的兄弟,这些侍卫心头就是一股恨意。下手的时候更是重了几分,牛筋绳都勒进了肉里。
苏虹菁哪怕已经昏迷了,都吃痛得皱起了眉头。
林安之瞄了一眼旁边的张扬:“你怎么知道让她过来?”
张扬弓着腰,非常狗腿的笑着:“小的也跟了少爷这么些日子了,如果连这都猜不到,哪还有脸跟着少爷混啊。”
林安之轻笑,张扬做了这么久的捕快,许多事情或许比他还看的明白。他能猜到苏虹菁的身份,张扬又怎么会猜不到?
意识看了一眼苏虹菁,林安之就觉得身子有些发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看你们,给人家一小姑娘绑成什么样了?都给我滚蛋!”
刚把一帮侍卫赶走,祝霁月就提着长弓走了进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林安之。
林安之赶紧赔笑着,就跟刚才那狗腿张扬的表情一模一样。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药性发挥要时间,我那就是随口说说,跟她拖时间。”林安之满脸堆笑道。
祝霁月冷哼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那是,那是。”
林安之看了看祝霁月,那怪异的目光看得祝霁月心头有些发毛。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吗?”她忍不住说道。
林安之是很想说,那可比花漂亮多了,但没敢这么开口,反倒是道:“我以为你跟苏虹菁关系不错,可能会不忍心出手……”
祝霁月缓缓道:“慈不掌兵。”
她看了眼地上的苏虹菁,又疑惑道:“说起来,她这些日子一直躲着你,今晚她既然敢过来,那一定也是有所准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给她下毒的?”
林安之狡黠一笑:“你猜。”
祝霁月皱眉想了想:“菜里?不对,是进门的时候?”
林安之摇了摇头:“算了,跟你直说吧,在北云山第一次见着她,我就给她下毒了。”
听到这个答案,祝霁月心头一紧,眼角微跳。
“为什么?”
林安之缓缓道:“她那时候说她是山下贫苦人家女子,是被红巾盗掳上山的。我扶她的时候,不是那什么……咳咳,不是摸了下她的手吗。”见祝霁月脸色有些难看,林安之赶紧接着道,“当时就觉得她手很光滑,不像是经常做农务的手。但偏偏在五指末节有很厚的老茧,这分明是一双用剑的手。”
“所以你当时就认为她是红巾盗首领?”
林安之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就是觉得可疑,就顺手给她下了点东西。你别怪我疑心重,那时候我身边跟着几百人,容不得我有半点闪失。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问题。”
想到那死去的两百多个城卫军,林安之心头有些沉重。
祝霁月犹豫了下,道:“你现在准备拿她怎么办?”
“最简单的当然是直接杀掉……”林安之顿了顿,缓缓道,“但那太便宜她了。两百多条人命,她要慢慢偿。不是偿还给我,是偿给大魏,是偿给那些死去的士兵的家人。”
第二天一早,林安之就带着张扬跑了趟天宝赌坊。
见着孙秀秀的时候,就发现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问了下才知道,这是兴奋的一夜没睡。林安之听了哑然失笑,这孙秀秀看着冷静沉着,但遇到这种事情,依然那面表现出小儿女姿态。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拿到第五赌坊的牌子,就等于天宝赌坊一跃成为成为银月城第一赌坊。这可是她祖祖辈辈都没做到的事情,没想到在她手里完成了。
听说林安之是来要钱的,孙秀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找来了管事,吩咐下去要多少给多少,最后开个账单给她就是。
“三教九流,能赚钱的行当很多,为什么一定是青楼?那些苦命女子的皮肉钱,便是那么好赚的?”孙秀秀犹豫了下,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林安之跟她解释过要做什么样的青楼,但哪怕林安之说的天花乱坠,青楼终归是青楼。
听了这话,林安之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孙秀秀能问出这么不见外的话,那便是把他真的当自己人了。
“你觉得青楼女子都是苦命人?”林安之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是?”孙秀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林安之坐下来,很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便开口说了。
其实关于青楼的‘苦命女子’是否真的命苦,当年林安之还懵懂不懂男女之事的时候,老秀士就和他有过一番讨论。
现在想来,老秀士当真不是什么好先生,哪有先生在学生十一二岁就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过,林安之当时听了虽然不懂,但也都记在心里。
以老秀士的话来说,凡天下子民,只要脱不了“贱籍”便是世代为奴,这不光是大魏,北越、西晋皆是如此。
青楼女子命苦,但旁的同为贱籍之人难道就命好?
相较而言,青楼女子总还能掌握自己命运,只要愿意,到了三十来岁总是能存够钱为自己赎身。虽依然脱不了贱籍,但终归是不用再听命于人。而那些家奴之流,只怕一辈子都没有自由的机会,那才是真的子子孙孙永世为奴。
而且,难道离开了那栋楼,便真的是好了?
不说旁的,光看杨柳杨大家,她二十出头便嫁入了豪门,这算是青楼女子的最好归宿了。但最终,还是舍了那贵夫人的光鲜名头,回到了出云县重操旧业。
说完老秀士的这番长篇大论,林安之这才接着道:“我没想过去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北越、西晋、大魏都有相关律法,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能做的,无非是做个和善的老板,让她们过得更顺心一些。”说着叹了口气,“姑娘家,总不要过的太苦。”
孙秀秀皱眉沉思良久,这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让管家带你去账房取钱,本姑娘……呸,本小姐睡觉去了。”
林安之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