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捕快走了上来,把手里捧着的一叠文书递到林安之面前。
林安之满脸淡然,也不伸手接。
一旁的张扬低着头,也不敢开口。
“张班头,你还要等林少爷亲自动手吗?”徐茂淡淡地说道。
张扬心底一阵哀叹,但也不敢违了徐茂的意思,走上前,就想接过来。
“张班头,我什么时候让你接了?”林安之同样淡然的声音响起。
张扬脚下一哆嗦,差点没摔倒下去。
他心底一阵哀嚎:两位少爷……两位爷爷……你们就饶了小的吧!
边上的捕快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张扬,这左右为难的局面,换作是谁都难过至极。
如果往日里,自然是听徐茂的命令。
但是前日林安之一纸状书,竟然把主簿蔡东连同县令徐泰然一起给告了。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递上状纸的林安之没什么事,反倒是蔡家的蔡平坐实了绑架妇女和逼良为娼的名头,给判罚了个流三百里。
这其中的味道,就值得揣摩了。
林家,当真是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吗?
徐茂也皱起了眉头,往日里别说是林安之了,就算是林旭站在面前,这些捕快也一定是听他的。
但现在,周围捕快目光闪躲,深恐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徐茂心头暗怒,这些捕快微妙的心理变化他隐约能察觉到。
他也不再为难张扬,目光落在林安之身上:“安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安之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徐茂缓缓说道:“林旭县丞公务繁忙,去了乡间。家父和蔡主簿也因病在身,不能主持公务。这出云县的公务事关民生,自然也不能放着。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咱们身为人子,自然要分担一些。安之兄,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有理。”林安之笑着说道。
徐茂盯着林安之,声音渐渐冰冷:“既然有理,那安之兄为何推脱?代县丞之职,自然要行县丞之事。菜市口大火烧死了十四人,这就是命案,你身为县丞,这就该你管。”
场面很诡异,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官家少爷入衙门学习,这其实是个惯例。不过往日里也不会说什么带班不带班的,只是学习而已。
但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出云县最上面的三位竟然都躲了起来,就留下这三位公子哥在这里。他们自然就成了现在整个出云县,最有话语权的三位。
“那我就要问一句了,我如果是代理县丞,那徐兄你又是什么职务?”林安之笑着问道。
“我自然就是代家父之职,勉为县令了。”徐茂轻笑道。
林安之沉吟片刻,这才微微点头,道:“徐兄说的是,这事确实该我管。”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张扬总算舒了口气,把那捕快递过来的文书给接了下来。
“那这事就有劳安之兄了。”徐茂拱了拱手。
林安之笑了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县衙听差,许多不懂的,还需徐兄多加指教。今日菜市口命案,就算放在平日里,也是大案子了。只怕徐兄和蔡少爷,也是要跟着去瞧瞧吧?”
徐茂眉梢轻扬,看了眼身旁的蔡和。
这半晌过来,蔡和都一言不发,和往日里飞扬跋扈全然不同。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林安之可非常清楚。
昨晚那些人里,就有蔡和。
只怕现在蔡和还惊魂未定,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或许会怀疑林安之,但也仅仅是怀疑罢了。林安之无论狂妄无忌,终归也是官家子弟,一口气弄出十多条人命,这可不是他的手段。
“徐兄发话了,兄弟自然听命。”蔡和说道。
一行人也不再废话,带着捕快仵作就往菜市口行去。
菜市口那脏兮兮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有这里的住户,还有不少从其他街过来看热闹的。这些人挤在大宅子门口,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
几名捕快大步走了上去,冷着脸用腰刀把人群拨开。
林安之几人走到门口,就见宅子门口有几名捕快把守,防止人进去破坏了现场。
从大门口往里看,远远的就能见着被烧焦的房屋,还有那依然冒着的黑烟。
林安之心下也是奇怪,昨晚他离开的时候,这宅子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回去没一会儿就着火了?
心下隐约猜到,应该是那个神秘杀手干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走到宅子门口,找了个捕快问了下情况。
说是这宅子废弃了许多年,里面阴森森的,连乞丐都不会来住。临近清晨的时候,宅子忽然着火,周围居民原以为是走水了,就拎着水桶进去想灭火。
但谁知道,进去就见着到处都是尸体。
至于这些尸体是谁,却没人认识。
“都是被烧死的吗?”
“不是。”那捕快说道,“除了主宅里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其他还有十六具尸体分部在宅内”
林安之面色微变,昨晚他和祝霁月过来的时候,分明只发现了十一二人。没想着,还有许多潜伏的暗哨,竟然也无声无息的被人干掉了。
“进去看看。”林安之带头走进了宅子里。
徐茂和蔡和自然紧随其后。
宅子里一股烤肉和木炭混合的味道,让人直欲作呕。
林安之皱着眉头,掏出一张手绢掩着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