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话噎得蔡东半晌没言语,他心头狂怒,但表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
蔡和是他的儿子没错,但也是老祖宗最喜爱的小辈。如果没有老祖宗的支持,只怕他也坐不到出云县主簿的位置。
所以他敢怒,却不敢言。
父凭子贵,大都如此。
“我只是担心。”蔡东压着火气缓缓道,“老宅子那边毕竟还有个老太爷。”
蔡和冷笑:“你怎么不担心下自己的儿子?现在老二被判了流三百里,你心头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不痛快!”
蔡东轻叹了口气,道:“他是你弟弟,难道就不是我儿子?你不痛快,我心里难道就好受?不过做事总要讲个分寸,林家和我们现在还只是明面上的纷争,如果真被做到了幕后,对大家都没好处。”
“没好处又怎样?”蔡和冷笑,“父亲,你是真的老了。林家现在就那么个破宅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当年他权势滔天,现在也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老头而已。”
蔡东皱眉沉吟半晌,道:“要不然我明天亲自走一趟……”
“不用了!”
蔡东一怔:“为什么?”
蔡和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我已经让那颗棋子动了。”
蔡东脸色陡然大变:“你让他出手了?!”
蔡和冷笑:“当年林老头子灭人宗门杀人全家,之后偏要故示大度,留下这么个祸根。这件事原本的机密,但却偏巧被我查到了。所以今日,我就给了那人一个报仇的机会!”
蔡东浑身冰凉,脱力般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林家和他们蔡家将再无缓和的余地。
……
“咸了。”林安之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
“怎么会咸了?”
翠微好奇,取了林安之的筷子,就想尝一口,不想孙伯却把那食盒抢了过去,连带着把翠微手里的筷子也抓了过去。
“老宅子这边的调料用不惯,兴许真是咸了。”孙伯咧嘴笑着,脸上的皱纹像干枯土地上的沟壑。
“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林安之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端下去!”
“是,少爷。”
房门关闭,孙伯拎着食盒,躬身站在门口。
“他竟然真吃了……”
昏暗的灯光下,孙伯的脸色明暗不定,森然可怖。
良久,孙伯才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笑容:“老家伙,你到底是自信呢,还是真不在乎他的死活呢?”
孙伯喃喃自语着,佝偻着身子渐渐走远。
林安之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眯缝着眼。从吃了那块鹌鹑肉后,他的神色一直不太好。
“痰盂。”
翠微一怔,赶紧捧了痰盂过来。
林安之手指伸进喉咙掏了半晌,终于把今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少爷,你怎么了?!”翠微焦急道。
林安之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微闭双眼盘膝坐在床上,无名功法运转,真气从丹田而出,沿着浑身经络转动。
气血运行顺畅,没有中毒的迹象。
林安之皱了皱眉头,又仔细感应了下身体的情况。
除了刚呕吐了有些恶心,其他并没有什么不适。
但是……
刚才那味道是怎么回事?
那明明是《岐黄总章》中记载的,一种叫做“紫兰草”的毒药。
难道是感觉错了?
翠微在边上心头焦急,却又不敢出声。
林安之睁开眼,就见着了翠微焦急的脸庞。他微微一笑:“没事了,可能是吃得有些杂乱,有些反胃。”
翠微担忧道:“少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忽然反胃呢?要不明儿个找大夫来瞧瞧?”
林安之道:“哪有那么多麻烦事。时候差不多了,睡觉!”
……
第二天请早,一名暗中守候在老宅子外的男子,就见着春风满面的林安之出了门,去了清雅居。
他赶紧把这消息回禀给了自家主子。
“怎么会没死?!”蔡和满脸惊怒,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那老头亏得还是毒宗长老,连一个人都毒不死,真是废物!”
蔡东沉默着,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蔡东问道。
蔡和皱眉沉吟半晌,道:“这件事要先放一下,老二就算要被处以流刑,也要等明年开春了。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我们要接应下。”
一听这话,蔡东立刻打起了精神。
“老祖宗派来的人?”
蔡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父亲,你就安心做这出云县主簿吧,那件事,您就别多问了。”
蔡东脸颊微微抽搐,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