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鞠师傅和刘纯还以为庄建业会发一通火,一个个就跟熊孩子似的,低着头等着挨训,这年头被公安带回来实在算不得光彩的事儿,作为厂领导,庄建业发火的是应该的。
前半句说得怒气不已,两人还战战兢兢,哪成想最后的话一出口,两人立马的就愣住了。
发火不是因为他们被警察带回来丢脸,而是担心他们出意外,这让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等了半天刘纯才用他那浓重的市口音小心的问道:“庄厂长,您不在意我们捅的篓子?”
“篓子?什么篓子?再大的篓子有你们的全须全影的重要吗?厂里本来就没多少骨干,你能不能别瞎折腾了好不好?要是手头闲着就给我多带几个徒弟,要是还管不住就给我憋着,等彻底退休回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庄建业说得是气急败坏,鞠师傅和刘纯却感动的无以复加,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作,不是没见过有担当的领导,可想庄建业这样只顾着下面人的安危,其他面子什么的连想都不想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
鞠师傅还好,工人出身,打掉牙都是往肚子里吞,就算感动也是憋着刘纯就不一样了,大半辈子都没被人正眼瞧过,背锅挨骂那是家常便饭,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担心出意外,于是彻底变成了月子里的娃,被庄建业说着说着就哭得泣不成声。
见刘纯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想再说几句的庄建业也不得不住了嘴,然后就看刘纯胡乱用手抹了两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富态的老脸上少有的一派坚毅:“庄厂长您放心,今天我刘纯把话儿放这了,要是搞不出小型涡喷发动机,我刘纯死不瞑目,老鞠,走,咱们俩这就把油路改改,你家仓房没了,用我家的。”
说着也不等庄建业回话,拉着愣神儿的鞠师傅就走,豪气得一塌糊涂。
眼见这一幕,庄建业也迷糊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刘纯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呆了好半天,直到刘纯扯着鞠师傅没影了,这才反应过来,转头问着一旁的王和平:“我刚才的是不是说得重了?”
“没有,厂长,任谁听了你刚才的话,都会打心底里为你干一辈子的,这也是为什么厂里的职工爱戴您的原因,您骂归骂,训归训却是真心为咱们工人好,不像别的领导只想着自己,想着政绩,想着面子。”
“哎呀,老王,马屁拍得有点儿过啦!”
听王和平这么一说,庄建业脸皮再厚也有点泛红,做企业为了职工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政绩、面子啥的能当饭吃嘛?把职工一个个都培养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到时候后想要啥没有。
王和平不知道庄建业的想法,听庄建业这么说还以为是谦虚,准备再说两句,好让庄建业了解下下面职工的心声,结果刚要开口,就听庄建业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让他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不过呢,鞠师傅和刘纯的事儿还得认真对待,你明天就去找个试验场地,经费也做个预算,额,还有就是刚才的马屁很不错,听得很舒服,额要是还有就再说点儿,今天被这几波人弄得很糟心。”
王和平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家的厂长哪都好,就是一旦放开,脾性就跟个孩子似的,这不居然要人主动拍马屁,这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