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阳光明媚,阳气上升,宜外出踏青。
春季,处处充满了躁动和不安分,这也是一个让人犯困,容易迷失自己的季节。
这几天林若然的私人电话明显多了起来,而且总是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个号码他已经能够背得滚瓜烂熟,“索菲亚2”就是个摆设。
他知道电话那头儿是谁在一直等待着自己的接听,他也知道相比自己的妻子张芳华,他更喜欢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他常常一个人躲起来轻轻地说着话,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依然那样的柔情似水,让他陶醉,不能自拔。
他已经沉沦,不,他情愿沉沦,因为她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但他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又让自己难以割舍,他爱着她们,她们两个已然成为他生命中最亲的人。
他知道自己注定给不了那个女人应有的名分和社会地位,他为此自责过,内疚过,矛盾过,也彷徨过。
可是他无法选择,只能维持现状。
还好,自己的努力所得到的社会财富,足以解决两方的温饱问题,而且基本达到小康水平。
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她,她是一个内秀的女人。
她爱着他,爱得义无反顾!
他很矛盾啊!
二月二一过,裕达这艘轮船再次扬帆起航,蓝色港湾作为公司本年度重中之重的项目,自然落到了刘锦城身上。
动员会过后,各类人员各司其职。作为公司的舵手和船长,安排好每个人的工作后,刘裕后难得有了清闲的时间。
他带着林若然开着车在海蓝市里跑了两天,几乎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他在下一盘大棋,因为即使今年的日子挺过去了,明年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既然雪球已经滚动起来了,要想越滚越大,就不能停下来,否则会被周围的空气融化掉。
停不下来了,这艘轮船速度很快,乘风破浪,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在寻找地块,合适的地块,他要用蓝色港湾赚回来的钱换成佳名花园三期的楼,再用这些楼房进行抵押贷款拿地盖楼,最后完成裕达最重要的一桶黄金的积累!
如果进行得顺利,2008年前,裕达公司能够变成小型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谁不想当甲方,难道谁天生就是乙方?!甲方乙方,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要带领着裕达这艘轮船随着房地产开发这浪大潮越走越远,直至到达财富的彼岸!
他瞄上了南区一个地块,虽说满是荒草,面积也就四五亩地的样子,但位置还算可以,也只能算可以吧,他在心里做了标记,因为暂时还没有实力购买它,何况他也需要进一步考察。
没办法,他现在必须瞧着兜里的大米下锅,这一步,他走得特别艰难而小心。
资金,他的资金链太脆弱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甚至做好了把自己的住房抵押贷款的准备!
已在路上,无法回头,唯有坚持走下去,唯有破釜沉舟,才能有胜算的可能。
可能,也只有可能了。世事难料,鬼知道明年,后年,大后年的投资环境是什么样的,他只能祈祷近阶段社会经济处于“金叉区域”的爬升阶段,但愿没有到达这一行情的顶峰!
地块有了,剩下的就是运作了,这种事情他需要亲自进行,林若然的事情太多,不能给他太多的压力。
他再一次想到了老领导。老领导就是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独立飞起来,他不能回答自己。
他只得苦笑。
他知道他们之间虽然带着明显的权钱交易色彩,但他何曾不是把老领导看成了自己的恩师,因为每次交谈,他都能收获良多,胜读十年书。
他认为,有了这棵大树作避风港,他的路会走得越来越远。
他坚信这一点!
林若然并没有去参加刘伟在蓝色港湾的开工会,这种会议的性质毕竟与自己的业务关联不大,专业性太强,不适合销售类型的人员参加。所以,他让刘锦城和张德仁去了一趟,自己只等着会议结果。
与其说是开工会,不如说是刘伟的见面会和新闻发布会,刘伟展示着自己权威的同时,更多说着一些行话,没有过多吊人胃口的内容。
中午,赵培军请客,王俊作陪,除了刘伟,李鹏也在刘伟的点名下参加了,新官上任,觥筹交错的场合,他可不想没有外援孤军奋战,带上一个人就是一份帮助自己的力量,有备无患。
一直以来,李鹏给刘伟的印象都不错,李闻时代已经翻篇了,与王治相比,刘伟还是比较喜欢李鹏,经过这几年的交际,小伙子虽然小不了自己几岁,但低调灵活,有要求就有反馈,行动利索,是当助理的好手。
换掉王治,需要从长计议啊!自己的羽翼暂未丰满,此时不是向王博谈要求的时候。
刘伟的酒量一般,也就半斤白酒的量,而且不能掺酒,啤的,红的,一掺就倒。所以,酒桌上他就把着一个三两三的酒杯,死活就是一杯酒,赵培军和王俊见状也没了办法,甲方嘛,得罪不起啊!再加上李鹏在边上一口一个“刘总”“刘总”地帮着说着话挡着酒,他们也就作罢了。
刘伟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暂时先端着吧,况且下午还要回文韬大楼,刚上任就醉醺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是极不理智的行为,走廊里,角落里,到处是盯着自己的眼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不能犯错,绝对不能。
端着是必须的,赵培军和王俊有意见在所难免,不过,他以后会给他们面子的,他知道端着就生分了,话说不到一块,酒喝不到一桌,尿尿不到一个壶,怎么开展工作啊。所以,他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酒席终于散去,虽然喝了酒,他还是很清醒,白净的脸上有了微红,泛着光泽,不走近闻是绝对看不出他喝酒了,就这样他开着李闻留下来的那辆奥迪车回到了公司大楼。
下午两点,一时没事的刘伟在喝完王治泡好的热茶后竟趴在办公桌上迷糊了起来。
的确太累了,一段时间以来,他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借着余下的酒劲儿,这一觉他睡得挺沉,几乎是躺在床上的那种舒服感。
他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他用右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三星手机凑到眼前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后就按了静音,任由手机屏幕在那里一闪一闪。
看着手机再次没了动静,他又趴了一会儿。待自己完全清醒后,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伸了几个懒腰。
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他俯身一看,还是刚才的那个电话号码。
冥冥中,有个声音让他端起官架子,于是他这样做了。
他缓慢拿起电话接通了来电。
来电是林若然的,他盛情邀请刘伟晚上吃饭,说是蓝色港湾的事情。
刘伟捋了捋蓝色港湾现场的情况,哪有什么事情啊!于是就摆出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婉言谢绝了林若然的邀请。
必要的姿态是要做出来的,否则,逢请必去,跌了份儿不说,还让对方轻视自己几分,那么在关键的时候自己说话的气势就不能硬气了。
这可是一门学问和技巧,他正在慢慢学习,且日渐熟练。他还专门到海蓝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去买了各色各样的必修书籍来学习,例如战国时期的黄老学说,民国时期李宗吾的厚黑学,彼得·德鲁克的管理学,戴尔·卡耐基的成功学,等等等等,晚上有时间了就仔细研读,仔细揣摩,“修仙”之路虽然辛苦,可是他受益良多。
还是单身的他,暂时住在公司安排的独立公寓里,一室一厨一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晚上除了必要的推不掉的应酬,他都会静下心来读会儿书,已然成了习惯。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在书中他几乎忘掉了自己的欲望。
但作为社会主体的个人不可能没有欲望,七情六欲人皆有之,学以致用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自己职务的上位瞬间带来了收入的增加,大老板开出年薪10W加分红的筹码保守算下来也是20W的工资对他来说已是很高的了,可是学无止境也应该带来更多的利益所得,作为新进高管的刘伟,他能满足吗?
他自己不能回答自己。
他想三年内买房买车,房子多大,车子什么品牌,他的心里也是有了初步的规划的,人嘛,一生一世很短,不折腾一番怎么能对得起自己手里这大把的时光呢?!
而李闻事件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所以处在这个让人眼红又敏感的位置,如何拿捏是不好把握的,这里“度”很重要!一边是至高无上有着生杀决断大权的大老板,一边是伺机而动诱惑自己进行权钱交易的“林若然”类型的生意人们,如何取舍,太不容易了。
“刘总,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请不出来吧!”林若然合上最新版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乐呵呵地对刘裕后说。
“刘伟刚上任,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的,以后再找机会吧,正好蓝色港湾也没有太重要的事情,等等再说吧。”刘裕后斜靠在老板椅子里接了话。
“也行,等等再说吧,一回生二回熟,等我找机会把他约出来,我向您保证,一顿饭搞定他,这事包在我身上。”
“相信你林若然的实力,那就放一放吧。我们再说另外一件事,德仁,你们工程部的事,刘锦城反映的事情你可要盯紧了,千万别再在原材料质量上给我出事,否则我可拿你是问!”
“刘总放心,我会盯着点,小刘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是到时需要李经理配合一下。”张德仁接了话。
刘锦城那边的工程进行得并不顺利。
对工程管理而言,刘锦城可算是轻车熟路,进了工地后走那条路,如何去走,他早已了如指掌。早在三天前,工人设备就入了场,吃穿住行一天就安顿妥当,相关的手续文件也报送了监理公司和甲方。
甲方所有的工地就一套班子,所以这边管理现场的也是李鹏,老熟人,关系早就处理好了,逢年过节的红包自然不能少,由于他是兼管两个工地,所以红包自然是双份。
刘锦城跟他的关系处的非常好,经济签证啊,洽商啊,工程变更啊,现场测量啊,基本一路绿灯,说白了还是刘锦城经手的工程施工质量过硬,李鹏放心。
监理就不一样了。监理是另外的一个监理班子,虽然和王俊一样都是海蓝市德天监理公司的人马,可是另外一个项目部的人。
新人,自然就有些生分,双方都在相互熟悉中。进场当天刘锦城就在德胜楼安排了总监方圆和安装监理师鲁明,张德仁作陪。双方喝得还算顺畅,不过隐隐约约中,刘锦城感到与王俊比较起来,方圆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不知道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心眼,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来之则安之,遇见了就是缘分,慢慢处吧,是青丘的狐狸精,早早晚晚都会露出尾巴来。
他能骚到哪里去?!
没办法,在工程这个行业中,施工单位本身就是弱势群体,是被宰割的对象,谁叫你是来挣钱而不是花钱的主儿呢,都知道这个行当里有钱的就是爷,在把爷爷们供起来的时候,参拜者自然也就成了孙子。
在点头哈腰和卑躬屈膝间,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挣着一成或者两成的利润,不容易,的确不容易。施工单位,本来是有尊严的,但是不能把尊严当饭吃的一个群体,他们用智慧和汗水赚着辛苦钱,此中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他们能够真正体会到!
总监方圆,五十出头,中等个子,白白净净,光头铮亮,操着一口纯正的本地方言,土生土长坐地户的他也是在工程口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水泥匠做过,钢筋工做过,模板工也干过,甲方干过,乙方干过,监理也干过。
行家出身的他对施工单位的那些道道和伎俩太熟悉不过了,所以他有着无数调教乙方的手段,花样层出不穷,而且没有重复,真是做到了推陈出新!
举个例子,临近上午十点,方圆一看午饭没有着落,再一想想哪个饭店的海鲜新鲜又地道,来吧您呐,于是他便安排手下的几个监理工程师拿上响鼓锤、游标卡尺,千分尺,激光测距仪等测量工具来到工程现场。
他们测测这个,量量那个,敲敲这块瓷砖是否空鼓,比量比量那块保温板的厚度是否满足合同要求,查查堆放的那批钢管厚度能否满足规范要求,保证不到一个小时几份《监理通知单》就能下发到不同施工单位领队的手中。
通知单里,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行话,总之抽查情况客观属实,质量不合格,后果很严重,必须马上停工整改!
看着通知单落款处红彤彤的监理注册章和方圆那优美的一笔艺术签,哪个领队不害怕啊,能做主的马上拿着通知单去找方圆,不能做主的马上请示上级领导后也会屁颠儿屁颠儿去敲他办公室的门。
来找他的人当然不止一个,那好,一个一个地来,不好意思,你来晚了,先整改吧,明天中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