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后让张德仁通知刘锦城给监理公司做了书面回复,同时暂时停工,规整材料,安抚工人,并进行维修整改。
这是态度,是刘裕后主动认怂的态度,是专门做给李闻看的,他要在这件事情上承认李闻的权威。
既然是高调做事,工人维修的同时,刘裕后安排刘锦城找来了李鹏一起到维修现场转了转,还专门拍了照片,刘裕后相信李闻很快就能知道施工现场发生的一切。
当第二天林若然、张德仁和刘锦城一起再次来到李闻的办公室时,李闻已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着现场监理一路绿灯开着,李闻那个气就不打一处出,本指望监理公司难为难为裕达帮助自己解解气,可没想到他们穿上了一条裤子。所以气急败坏的他指使李鹏现场挑毛病,必须要挑出来!
不过,让他有点吃惊的是,本以为刘裕后有后台会端着面子不会听他的指令,我行我素,进而把局面搞得更僵以利于自己下一步动作,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李鹏关于现场全面停工整修的短信息!
他有点懵,不知道刘裕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总,现场情况我们还是掌握的,是,的确有些小问题,我们正在全面整修。”林若然拿出一包软中华打开推出两支后递了过去。
“王总监的通知你们接到啦?小问题,小问题在我的佳名花园也是不允许的!”他随手抽出一支香烟厉声说到,林若然急忙帮他点上。
看着李闻惬意地抽着烟,林若然接着说,
“李总,这种小问题还是在规范内的,您看我们边整改边施工怎么样?您知道,现场工期紧,任务重,本来我们就是加班加点地干的,如果误了工期,那就不好了。”
“工期是要保证的,可也不能以质量付出为代价啊!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工期!”
他随手拿出一份清单,这是李鹏统计的有质量问题的房间位置,看来他是做过功课的,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
“你们看看,赶快按照清单上的位置整改吧。”李闻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看来停工是必须执行的了。
“好,好,李总,我们按照您的指示马上停工整改。”林若然示意张德仁和刘锦城出去。
林若然是拿了刘裕后的圣旨有备而来的。当屋里只剩下李林两个人的时候,林若然凑过去坐在了李闻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进场的这些日子里,他来过李闻办公室两趟,不过李闻要么不在,要么开会,正好赶上佳名花园电梯、空调等机电设备招标考察,邀约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了。
到了事情非解决的时候了。
“李总,您高抬贵手啦。这样,今天晚上我做东,索菲亚大酒店我们一起坐一坐,好不好?”
“林总,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现场那边开始整改了吧?”
“接到通知单后,刘经理就安排人开始整改了,您可以安排李工到现场看看。”
“好,好,这样吧,你先回去吧,这边整改好了,让刘锦城告诉王俊一声,到时候再叫上我,一起验一验,没有问题了咱就复工。至于坐一坐就不用了,等整改完了再说吧。”
林若然知道李闻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看来李闻暂时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过,从李闻的话语中,林若然还是听出事情是有回旋余地的,只是不能急在此时,于是便知趣地退了出来。
面对李闻的发难,林若然没辙了,回到公司后他把掌握的情况跟刘裕后叙述了一遍,刘裕后安静地听着。
现场等着复工,这是急事,但急事必须缓办。不过,解决问题又最好趁热打铁,否则事情放凉了再拿起来办,容易夹生,这火候的拿捏尤为重要。
事不宜迟,刘裕后安排林若然马上想办法约孙道义出来坐坐,看看能不能从孙道义的口中探听些李闻的想法。
李闻这个人的确难对付啊,刘裕后有些头疼,他是要钱还是要物,要钱要多少,要物要什么,他急需搞清楚。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一号人。
李闻,他在矜持什么?工程停了,面子也给足了,那层意思也表达了,红地毯都铺好了,可是他不走啊!
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
他又想起了老领导,用不用让老领导出面压一压李闻的威风,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找他的。
林若然马上行动起来。
他直接去了宝元公司,面对这个不速之客,他的来意孙道义还是能猜出七八分的。
李闻动手了,解气,解气啊!
按理说裕达和宝元间只有怨没有仇,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说白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还是生意上的朋友,只是对手的成分更多了一些。投标嘛,有中的时候有不中的时候,这些不是产生仇恨的根源。
“孙总,您倒悠闲自在地喝功夫茶,我们忙得连裤子快套不上了。”林若然打趣地开着玩笑。
“是啊,这大热天的,躲在家里避避毒日头,确实是件爽心的事情。裤子套不上?那光着岂不更凉快?!哈哈,哈哈。怎么样,佳名花园的活儿不好干吧?”
“孙总哪里话,我不是为佳名花园来的,只是过来跟您老讨论讨论技术上的事,顺便向您讨杯热茶喝。”
“论技术,安装就那么回事,你家张德仁可是一把好手,你来跟我讨论技术,是不是要他下岗到我这里混饭吃?热茶倒有的是,不过你小子有心过来看看我,我还是很开心的。告诉你,越是热的天气越要喝热茶,这叫以毒攻毒,热上加热自然就不热了,要静下心来品茶,心静自然凉嘛。我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刚冲上了德明寺旁那眼德明泉的水,你小子有口福,正好赶上了,来,试试。”孙道义给林若然倒了一杯。
林若然也不推辞,坐下来就呷一口,
“如兰在舌,沁人心脾,芬芳甘冽,清香怡人,的确好茶,好茶啊!”
“林总,茶道行家啊,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啊!说吧,是不是佳名花园出事了,李闻难为你们了吧?”
“真没事,就是过来跟您讨论讨论技术上的问题,请孙总多多赐教,一会儿我们出去,晚辈在德胜楼那里已经安排了一桌酒菜,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谈谈心,联络联络感情。”
“不说是吧,还在蒙我,你要是跟我说佳名花园的事,咱晚上就一起出去坐坐,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商量,如果不是佳名的事,咱喝完这杯茶就散了。”
林若然看着孙道义,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被我说中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过不了李闻这一关。虽说他曾经在我手下做过活,但人是会变的。听老哥一句劝,干完这一单趁早撤吧,做个人情让给老哥不就得了,玩笑,玩笑话,别当真,哈哈,哈哈……”
抛头颅,撒热血争夺过来的阵地,岂能说让就让!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个道理。
晚上,德胜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得醉醺醺的孙道义一五一十地把宝元与李闻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若然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他原本计划明天给李闻送一张3Q块钱的购物卡,看来仅仅一张卡是远远不能摆平此事的。
的确,李闻的胃口很大,他已经成了一匹狼,贪欲让他失去自我。
作为交换条件,孙道义要裕达拿出1万平米工程来给宝元施工,只负责劳务部分,原材料由裕达供应,没办法,这段时间活接不上了,公司要养人,只能出此下策。
林若然满口答应,作为公司股东之一,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二人喝得很愉快,饭后林若然亲自把老前辈送回了家。
其实,孙道义有自己的打算。
马上到花甲之年的他有着自己的处世方法。以后的三四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里,文韬是进不去了,即使李闻在也无济于事,事情明摆着,裕达不会轻易放弃这块到嘴的肥肉,李闻呢又太贪了,这样的人不会长久地待在那个位置上,因为经营着那么大产业的单文韬不是傻瓜。
自己的儿子孙明理毕业后就要接班,他是初生的牛犊子,没有经验。自己虽然能帮上忙,但多年在生意场上打拼,他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孙明理要想把宝元这块招牌继续扛下去,要想走更远的路,还需要仰仗生意场上的这些朋友。
得罪李闻是一时的,而得罪了同行可是一世的。他自信李闻不会说出他们之间的秘密,所以这次他愿意帮助裕达度过难关,况且还能解决宝元近两个月的工程荒,所以这个顺水人情他是一定要送给林若然的。
当天夜里林若然就把从孙道义那里得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正在家里看电视的刘裕后。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了,刘裕后挂了林若然的电话后,静静地去了书房。
孙道义的话太重要了,李闻胃口之大是他没有想到的,难怪一直以来他都看裕达不顺眼!
每平米8块钱的回扣,他以为他是谁?!
他无法填满李闻的肚皮,可李闻这一关又必须要过。工程已经停摆,手下的人也都尽了力,他知道此时的李闻正在冷笑着等待自己出招呢。
怎么办?他不能回答自己。
凌晨一点了,刘裕后才回到了卧室,小心地躺下,生怕惊醒了身旁已经熟睡的妻子。
外面,夜色正浓,暮色吞噬了海蓝的白天。
此时,即使有着夜生活习惯的人们也都已回了家,大街上,十字路的红绿灯也变成了黄色警示灯,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提醒着过往的司机注意安全,小心驾驶。
偶尔出现在人行道上的身影,也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夜幕中,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天上繁星点点,没有一片云彩,看来明天又是一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