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驾到,卫子夫还是挪动着臃肿的身体下了榻,但未及下拜,刘彻已经进来了。
宫娥和黄门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卫子夫在春香的搀扶下,正要下拜,却被刘彻扶住了。
他愠怒地看了春香一眼道:“夫人有孕在身,怎么好行大礼?动了胎气,你不要命了?”
卫子夫害羞地笑道:“不怪她们,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你啊,就是太仁厚了,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夫人为朕生了三位公主,如今又怀了龙种,夫人之功大焉,何罪之有?”
说着,刘彻就挽起卫子夫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榻上,才叫宫娥和黄门们平身。
春香不失时机地呈上茶点,然后悄悄退到门外。
“夫人还好吧?”
刘彻问着话,眼睛就一刻不离,在卫子夫的脸上打量起来。
要说自卫子夫进宫以来,刘彻的目光不知在她的身上扫视过多少遍,她的每一个变化,他总是第一个发现。
而这细微的变化可以影响他一天的情绪,或让他欣喜,或让他不安。
对于卫子夫,他就像对待捧在手里的一块玉,生怕不小心掉到地上碎了。
生怕一个意外,伤害了他心中的最爱。
前些日子,当他从太医处得知夫人又有了身孕时,心情越发喜悦了,国政再忙他也记着让包桑送去宫中最好的补品。
他爱怜地抚摸着卫子夫的手心,亲切地询问胎儿的情况。
他也没有忘记叮嘱卫子夫起居一定要小心,不可过分操劳,他平静地说道:“如果这次夫人能为朕生个太子,这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到那时候,夫人就要移居椒房殿了。”
卫子夫的眼睛湿润了,但她口中说出的话仍是平静坦然的:“谢陛下。臣妾只是想早日为陛下接续龙脉,至于其他的事,臣妾未曾多想。”
“不!你应该多想,椒房殿不能长期空着,再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不仅关系后宫的安定,还关系大汉朝的未来。
眼下,太后对朕大力提拔卫青捧高卫氏迟疑不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夫人的名分不定。
倘若夫人为朕生下一个皇子,那椒房殿的主人自然就落到夫人头上,到那时候,朕就少了许多障碍。”
“青儿还年轻,陛下还要多加训导才是,再说臣妾就是进了椒房殿,也不愿青儿借臣妾的身份谋取官职。”
“夫人之言不无道理,但朕看中的就是夫人这样的品质。
可卫青不是田蚡,朕观察他很久了,他为人一丝不苟,丝毫没有外戚的骄矜,在朝臣中也声誉颇佳。
虽然立了战功,但依然谦恭谨慎,群臣每每谈及他,那都是夸赞有加的。
往后与匈奴作战主要靠他,他可不是借着夫人的荣耀而受朝廷重用的。况且,朕向来主张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有能者居之,这天下才能稳固。”
“果真如此,臣妾当然高兴之至。”
刘彻说着,又想起了军营中的情景,对卫子夫道:“朕今日阅兵,还看到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卫子夫摇了摇头,苦笑道:“臣妾猜不到,陛下你就别为难臣妾了,快说说是谁吧。”
“霍去病。”
“哦!是这孩子啊!他从小就喜欢读兵书,使枪弄棒,一点规矩也不懂,一定是青儿把他宠坏了。”
“朕可非常喜欢他呢!”
“他在家里就分外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