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的眼睛一下失了神采,把那句“我不怕危险”的话也咽了回去,怅然若失的“哦”了一声。
杨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急急地向周挚问道:“以后都不回来了?你们修士修为高了,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吗?”
周挚默然不语。
杨父心疼的看着呆坐不动的杨梅,默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也算是皇城当差的,来去没有自由。”又转向周挚,“你家里去看过了没有?”
周挚道:“我刚到就来看你们了。”
杨父道:“虽然他们对你不好,但毕竟还是你的父母,该回去看看。”
杨雄撇着嘴道:“那样的父母,叫我也不愿意见。”
“胡说。”杨父喝止道:“再怎么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你想让朋友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杨雄脸上赔笑应付着,心里却还是大不以为然。
周挚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一会儿就去。”
在古怪的气氛下吃完了饭,周挚一个人出了杨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镇子不大,镇上的人大多都是认识他的,可能有很多还是曾经嘲讽过他的,他每过一处,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或尊敬或畏惧的目光,甚至有人对他施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这些他都不在意。
不知不觉走到自家的药铺门前,那块“回春堂”的老匾还挂在那里,但门面却已经翻新过了,多了几分气派,日头正高,但门口却挂了打烊的牌子。
周挚昂首走了进去,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丝紧张,他从九岁之后就没有进过药铺的大门了。
药铺里面也焕然一新,虽然自己没有明着帮他们,他们应该也因自己成为修士而得了不少的好处。
许是早有人通知过了,父亲、主母、周诚三人并排站在柜台前边,像是迎接贵客一般,但越是如此,周挚越是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周挚看着眼前须发都花白的老人,轻叫了一声:“父亲。”
周父微微湿润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热切,颤抖着胡须叫了一声:“挚儿……。”下边却是说不下去了。
周挚瞟了一眼主母,她脸色一白,扑通跪了下去,口里说着:“我不该狗眼看人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周诚局促的站在那里,没敢去搀扶。
过了片刻,周挚淡淡的道:“起来吧,那些事都过去了。”这一跪,过往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周诚这才把母亲扶了起来,站在一边。
周父道:“挚儿,房间都收拾好了,这几天就在家里住吧。”眼里满是希冀之色。
周挚淡淡的道:“我还有正事要做,不回家了。”看到父亲失落的神色,心下不忍,又道:“我回去的时候跟您老辞行。”
周挚在药铺压抑的气氛中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慢慢踱着步子出了东城门,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林里停了下来,昂头看着一棵树的树冠出神,好像欣赏什么东西似的。
风吹过树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周挚浑然未觉,仍是漫不经心的向上看着。
忽然,背后一股凛冽的寒气迅速袭来,快要临身时,周挚才反应过来,慌张的往旁边一个翻滚,但左臂还是被寒气擦过,在这炎炎的烈日之下,瞬间就敷上了一层冰霜。
寒气威势不减的打到他身前的树干上,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整个树干,好像冬天里的晶莹冰柱。
周挚狼狈的半蹲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另一颗大树。
“你倒是为自己选了一处好墓地。”尖细的声音过后,树后转过一个身穿深色轻绸长衫的瘦小修士,衣服的显眼位置绣着一颗狰狞的狼头,正是三个月之前见到过的鬃狼帮修士。
他手里捏着另一张灵符,阴恻恻的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当时以一个凡人之身当众反抗我,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周挚看着他缓缓地接近,一道乌光无声无息的自袖口疾驰而出,瞬间洞穿了对方的一只肩膀,接着从背后折返,洞穿了另一只肩膀,灵符无力地飘落在地。
瘦小修士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挚从容的站起身,左臂一振,冰霜瞬间融化,他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喃喃的道:“怎……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