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九章 亭中叟(2 / 2)品涩居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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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流连其中,但觉宁静祥和,却又隐隐的有一丝兴奋激昂,直欲引吭高歌,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意味深长。

“此时此景,李爱莲可有咏梅之兴?”这声音苍老,略显中气不足,自梅花深处传来。

循声望去,那边亭子里坐着一老者,发须皆白,巾帽蓝袍,一副富家老翁的打扮,走近了却瞧得出其面容方正,也不知是炉火在侧,又或是久病初愈,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润。

李惟缓缓行了过去,顺手拾起折断的梅枝,撷下花朵,随意地把玩着。

大雪漫天飞舞之际,他穿上蓑衣雨靴,迎着雪花出城北行。

这纯属一时兴起,都说雨中漫步是浪漫意兴,踏雪而行又岂不如是?雪中漫步,风景尽收眼底,那一片银白当中,山的青,树的绿,花的红,瓦的灰,便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这种纯洁叫人心醉。

许是门子已然记住了这张面孔,李惟瑀瑀独行,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方到了“梅园”,也没多问,任由他独自闲逛。

前世的他生活在快节奏的时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停下追逐的脚步便有被淘汰之虞,奔波劳累,还少不得要学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有时觉得累了,却是不敢松懈、停歇,如歌中所唱的“从前的日子慢,车、马、行人都慢……”终究只是成为了向往。

又哪有闲情逸致去寻一枝梅、赏一场雪?

至少,眼下是能踏雪寻梅的。幸福,其实就在当下。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老丈好雅兴……”向老者拱手一揖,李惟嗅了嗅,炉子上烫着的黄酒香味飘溢,煞是诱人。

“可能饮否?”老者随即哑然失笑:“李爱莲年少激昂,焉有不饮之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老者虽然面露病色,目光却不浑浊,明净若水,深不可测,且总挂着笑意,是勘破红尘俗世的豁达,示意李惟就座:“白乐天这首小诗写的惬意典雅,用字直白,却最是怡然自得……用在此处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此诗既有所渲染,又简练含蓄,所以不仅富有诱惑力,而且耐人寻味。它不是使人微醺的薄酒,而是醇醪,可以使人真正身心俱醉的。诗中蕴含生活气息,不加任何雕琢,信手拈来,遂成妙章。”李惟也不客气,坐下后,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据传白居易诗如其名,大白文平易近人,其作诗后都要念给不识字的老太太等人听,直到把诗改到普通人都听得懂为止,本诗便是真实写照,朗朗上口活泼奔放……嗯,三字以概括,那便是‘接地气’。”

“接地气?”老者愣了愣,继而莞然:“虽有粗鄙之嫌,倒真的是……接地气。人道李爱莲乃是文曲星下凡,不意说话也这般有趣。这大抵便是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了。”

李惟指了指亭内方丈之地,道:“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

亭内迎风一侧支起幔布遮挡,四角各摆了一只火炉,当中有几桌角盅,一二八年华的罗裙美婢正温酒,手法娴熟。

“简单,抑或是享受,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更是大智若愚而返璞归真。”他接过侍婢递过的酒盏,给了对方一个灿烂的微笑,直让伊人心如小鹿乱撞。

“那李大郎你呢?”老者除去手套,搓了搓瘦骨嶙峋的手掌:“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天气乍寒,老者着衣厚实,显得很是臃肿,可是这手掌……简直是皮包骨,着实触目惊心。

李惟笑笑,没接话,举杯示意,先干为敬。

千年以来,这黄酒的味道还是依旧。任时光荏苒,有些东西始终不会变。

老者也是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咂摸着嘴,一声叹息:“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劝君三盏君始知……年青时一日三饮、无酒不欢,实在是爱煞了杯中物……如今却是有酒胆、酒心而无酒量喽。人哪,最怕是老来糊涂人昏沉。但惊物长成,不觉身衰暮……万病皆可治,唯无治老药……”

他嗬嗬一笑,自嘲道:“人一老就啰嗦多话,少年郎可别嫌弃。”示意侍婢斟酒:“今日正好踏雪寻梅、饮酒赏景,李大郎可有文章佐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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