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许,周聪从府学回了崇文巷。
县学、府学俱在江都县城,相距三里地,但除了休沐日,一般是不准学生请假的。当然,母亲寿辰是必须回家的。
夫孝,始於事亲,中於事君,终於立身。
为官者尚要“丁忧”,更何况寻常人等。百善孝为先,在这年头,尤为重孝道。
大中华,历来重孝,是以凶子恶媳方为世俗所唾弃。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父母长辈都不要了,那么迟早这个世界会不要他。
呃,跑题了,言归正传。
对这个表弟,李惟照样不熟,是真的全无印象,悲催的十年啊,该是错过了多少。真想哼两句,十年之前……
周聪其人,极为肖母,生得五官精致,皮肤白晰,简直要掐出水来……语言是苍白的,无法形容其之美艳。
这些褒扬之词用在一个男子身上居然毫无违和感,真是苍了个天了。倒也不必大惊小怪,想想后世那些所谓的练习生,所谓的花样美男,不也一样欲与女性比娇美、斗惊艳?不也一样圈粉无数?纵算于李惟而言只惊不艳,那又如何?小鲜肉啊,流量明星哪,自是有大批拥趸,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可以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反感,却没法阻止别人去做在你看来是脑残至极的事儿。更何况,做人殊为不易,尽量保持一颗豁达容忍之心,那样方能活的舒适惬意些。
周聪,妥妥的一枚小鲜肉,面容娇好胜处子,“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一个花季少年,竟然可以美艳如斯,这简直了。
幸好,这小子并不娘,否则李惟该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他倒是自来熟,一会儿功夫就亲热的要上下其手勾肩搭背了,口中神神叨叨的说个不停,完美化身成好奇宝宝——
“惟哥儿,那啥,十年一觉扬州梦,你这十年也如同做梦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啧啧,你这篇《爱莲说》一出,世上爱莲之人愈多矣……”
“据说泰州各大楼子的红牌放出话来千金求你一文,甚至不乏自荐枕席者……其中有一个叫做蒹葭的,可是明言倾慕于你,愿意为了你而自赎其身……好一出才子佳人的美谈啊……”
…………
李惟表示很无语。
蒹葭这女子着实有文青潜质,读了李惟的几篇文章,很是尊崇痴迷,瞬间成为迷妹。至于“自赎其身”、“自荐枕席”云云,即便有炒作之嫌,但也是勇气可嘉。
李惟不会因为伊的职业而看轻她,靠自己的能力而并非出卖身体谋生活,“戏子”又怎样?只要够自爱,便应被尊重。但以身相许什么的就敬谢不敏了,他从来不信一见钟情,只信日久生情。感情这种事,需要长时间的接触了解而累积增长。
这些倒也罢了,周聪的这个问题就让李惟无言以对了。
这小子,在见到杜静姝与常依依后,双眼放光,如闻到腥味的贪吃猫,摆出各种帅气的造型,姿态万千,频送秋波,且嘚嘚瑟瑟的问李惟:“惟哥儿,这两位小娘子明显都迷上我了,你教教我该怎么办?该选哪一个呢?嗳,絳帐青衿同日贵,春兰秋菊异时荣。真是烦恼啊。”
李惟拊额长叹,承认被打败了。一个人可以如此自恋,还能用正常眼光去瞧他?就问还有谁?而动辄咬文嚼字掉书袋,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总之,李惟对于这个既是话痨又是自恋狂的表弟印象很不美丽,任由对方狂浪。
表姊周慧却名如其人,蕙质兰心,秀外慧中,言语不疾不徐,总是面带微笑,真诚不做作,如涓涓细流,叫人心头舒畅。
她待上门的客人,无论是作为亲戚的李惟李恒兄弟以及杜静姝杜仲达姊弟,还是常依依,甚至李能染墨茗烟钟灵钟敏兄妹,尽皆一视同仁,不曾忽略任何一个,做的面面俱到。
这位表姊呀,是将大家闺秀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