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转瞬就是十年。

这天李长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更让他心烦，他翻身坐了起来，天还没亮，他打开灯见厚厚的冰窗花让他与外界隔离。无奈，他又躺下，迷迷糊糊中他看见妻子慧贤抱着儿子立在窗外，慧贤那眼神里含满了期盼，“孩他爸，我眼皮直跳，这钱咱不管要了。老板为嘛出这多钱，肯定危险大。”李长学激灵一下子醒了，他趿拉着鞋打开窗户，窗外哪有妻儿的身影，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一下子扑进来，李长学忙关紧窗户。

李长学哪还有睡意，把被子往身上围了围，倚靠着床头发愣，妻子的话在他耳边萦绕。李长学是老业务了，怎能不知道这里有风险。可老板给10%的提成，此行从三家可要回5万多元，提成就是五千多块，相当于自己两年多的工资啊。

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早上仍没停的意思，地上已积满厚厚的雪。树上、街道上、屋顶上银装素裹，一片雪白世界，似乎这座有着异域风情的城市都让雪填满了。李长学望着雪世界，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包干的出差补助让他耽搁不起。他走出浴池旅店，打起精神迎着寒风走上了街道。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雪片被风撕扯成雪粉，被风卷着飞的更快更直，像尖针似的冰粒扑打在李长学脸上，让李长学感到彻骨的寒。时间不长，李长学的头上、肩上、臂上甚至眉毛上都粘上了一层冰花。

李长学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的终于来到了他催款行程的最后一站“帝都夜总会”。帝都夜总会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整个建筑外观精美绝伦，它高高的尖塔在风雪中巍然耸立。看得出这是一座有着久远历史的建筑，按它本来面目，它作为一座展览馆或是文化宫更为合适。

李长学看着装修得光怪陆离的建筑，有一种海市蜃楼般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一半是虚幻一半是人间，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他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服饰，将头发也梳理一下，将身上的雪花尽量抖落，才迈步走进前厅。

前厅里暖意融融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皆然不同，几位着低胸裙装的迎宾女郎在李长学眼前亮起一片靓丽的肉色，透显这里是温柔富贵之乡。一位迎宾女郎透着热情迎上来，袅娜地款款一个万福，道：“欢迎贵客光临，里面请。”

“啊，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是来办业务的。我来找你们业务部的赵聪。”

迎宾女听李长学如此一说，热情度瞬间降了一半，但还是款款道：“那，您是。”

“这是我的名片”李长学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到了迎宾小姐手中。

“滨海市鸿雁礼品公司，业务经理，李长学。”迎宾小姐轻轻地念出了声。

“是的，麻烦你尽快通报一声。”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等人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坐没地方坐，站没合适的地方站，还不能不考虑自己的站姿和仪容。李长学只得不断地催促迎宾小姐。在“快了，快了。”的回答声中熬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见到了赵聪的身影。

“李经理，这鬼天气，你不在家搂着媳妇，怎么还跑来了。”赵聪一边奚落着一边伸出了状似欢迎的手。

“我也不愿来呀，你们欠货款也欠的太久了，领导逼着我来呀。”李长学一脸令人同情的苦像，说着和赵聪的手握在了一起。

“也是，来，来，我找个妞陪陪你，你先快活一下，我去请示一下领导。”

“不，不，我现在哪有那个闲心，咱赶紧办正事。”

“这风雪交加的，你大老远跑来，我总得尽地主之谊吧，你放心，不找你收费。”

李长学一晃跑业务好几年了，他知道，赵聪是家养的鹦鹉嘴好，真找了小姐，那货款就打水漂了别想要了。逐坚决道：“赵哥，你的情我领了，你替我想想，我在没拿到货款之前，能有找小姐的心情吗？你今天把货款结了，你就是给我帮了忙，你下次去滨海时，我请你。”

赵聪见李长学态度坚决，换了一个口气，道：“好，听你的，来，别站这了，你到大厅里休息一下，我去请示领导。”赵聪将李长学安排到大厅，转身走了。

此时演艺大厅因没到演艺时间，台上台周空荡荡的，但雅座区和包间里影影綽綽的有人，不时传出打情骂俏声。大厅里姿态各异十分性感的雕像在柔光的照射下尤为醒目，不时有身着短裙的待应小姐袅娜走过。

他不由自主地向一座雕像走进了几步。那雕像十分撩人，双目脉脉含情地望着李长学。李长学感到一阵耳热心慌，忽听身后甜甜的一声问候：“哥撒，我来为您服务，好地哈？”

李长学转身见一位身形苗条的待应小姐站在他眼前，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温情地看着他。李长学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哦，我是业务人员，来这里办业务的，不是来消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