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收发室里有不少人在等邮件,邮递员一到就被围上了。收到信和礼物的人兴高采烈,没收到信的人则有些失落。
李长学收到了信和家里寄来的一盒月饼。他拿着信和月饼直奔女生宿舍,去找王淑英。李长学心里是多么希望王淑英能和他一起回滨海市。大字报事件后,李长学反复做王淑英的工作,可就是做不通。第一批回滨海的,就要起程了。
李长学来到王淑英宿舍,见只有王淑英一个人在,便问,“她们都到哪去了。”
“不知到哪屋帮忙打行李去了。”王淑英答。
“你怎么没去。”李长学说。
“那得问你,你说呢?”王淑英沉着脸,反问道。
“我知道我的好淑英惦记我呢,这不,我从收发室出来,直接就奔你来了。老爹老娘给咱寄月饼来了。”李长学说着把月饼递给王淑英。
王淑英取出一块飘着香味的家乡月饼,要掰开俩人分而食之。
“别掰开。”李长学一步奔过来,两只手握住王淑英的两只只手,将月饼举到王淑英的嘴边,王淑英顺势咬了一口,李长学自己咬了一口。“这多好,咱不分离。”李长学说着又调皮地在王淑英的腮上亲了一口。
“看,进来人。”
“怕什么。”
“长学,明天走的这些人中,我打听了,一名党员也没有。党员善自离开组织,那可是脱党啊。我还听说孙伟斌的家里给他办好了调动手续,但他也是先看一看再说,先不走。”王淑英轻轻地跟李长学说。
“淑英,你想过没有,你看看咱们厂新版的先进工作者名单,像任翰林这样优秀的人都没有,你再看看提拔的青年干部,那能把厂子搞好吗?谭威是在混日子,他丝毫没有理想和远大目标。咱们在这样的领导手下能有什么前途吗?”
“组织上不会不采取措施,我断定谭威干不长,早晚会换的。”王淑英说。
“淑英,你说的这一点,我表示同意。但这正是我想早点走的原因啊。正是谭威带头拔根,所以咱们走他不能拦着。而且你看见没有,从大字报事件至今,厂里官方始终没有表态,没有说谭威的不对。不反对就是变相肯定,所以现在咱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一旦领导换了,出了不同的政策,再走怕就不容易了啊。”李长学苦口婆心地劝。
“但无论如何,我是党员,我不能干脱离组织的事。”王淑英表态很坚决,立场很坚定。
“唉,你们这些党员就像铁轨上的火车,就知道一条道跑到黑。淑英,要学会变通。咱们都是一腔热血响应号召来三线扎根干革命的,在这楚XS区咱们流了汗,你看看我胳膊上的疤,我为三线建设也流了血。当初来得时候,咱们谁也没想再回去呀,只想着在这里建功立业。是谭威用他的实际行动,唤醒了咱们啊,原来咱们还可以回滨海。现在我不恨谭威了,我还要感谢他。淑英,你信不信,待以后咱们这些人都回到滨海了,到那时咱们会更感谢谭威的伟大,他让咱们止损在献青春,不至于再献终身,更不至于再献子孙了。”李长学把想好的理由,淋漓尽致地说着,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王淑英劝成功。
“如都按照你这说法,边疆谁来建设,内地谁来建设,咱们国家贫穷的面貌,什么时候才能改变。”王淑英说着顿了一下,换了一个口气,轻轻说:“长学,先看一看行吗?我父母那么想念我,但他们还在叮嘱我,要听党组织的话,要守规矩。”
“淑英,来三线这些年,我有得有失。耽误了我的青春,但我也学到了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从建厂,挖基础,安装设备,新产品试制,产品的出产,我经历了全过程,这不是谁都有机会参于的。而且在干中我也学到了坚韧,锤炼了我的毅力。更重要的是,我从李天宇、郭鸿儒、任翰林、孙伟斌、张永生……等一大批好友身上,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淑英,今天的李长学决不是昨天的李长学了。如果给我一个厂,我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我会干的比谭威、黎明,好上一百倍。滨海市回旋余地大,我们成才的希望要比这山里大太多的倍数。回去后有你这个贤内助,助我一臂之力,我不想成功都难。好淑英,听我劝吧。”李长学推心置腑地劝。
“长学,我知道,滨海市比这里好。我也知道,你说的有合理的地方。我也更相信你的才智和能力。关键是,你的理念是以我字为核心,日后你就是成功了,你也是个人致富。我们共产党员的理念,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是要处处先为大家着想。就是致富,也是要和大家一起共同致富。眼下006厂有太多的问题,就是走也要等006厂度过危机再走啊!李长学,你如果承认你是一个男子汉,我希望你要有些担当,不能光想着自己。”王淑英也动了感情,苦口婆心地劝着李长学留下来。
李长学听王淑英如此说,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他们俩人之间的争论,是理念之争,是世界观之争,这里没有对错,他们俩将是在两条道上跑的车。这时王淑英的室友孙美轩回来了,眼里含着泪,也不言语,一头扎到床上的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