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下山去走走了。”宇文霸自言自语的话却被刚进门的徐世绩和魏征都听在了耳里,两人呵呵一笑,徐世绩道:
“此行哥哥可让绩随行否?”
“贫道上山已久,也想下山游历游历了。”魏征那个山羊鼻子笑起来真的好难看,被宇文霸丢出来个白眼,瞪了两人一眼,道:
“山寨现阶段还离不了你们二人,我便只带山娃子和张大宝下山便是,茂公,明日你便将那李公逸派去金堤换了大宝兄弟回来。”
“是。”徐世绩随即应了一声。
“怪了,往日我言下山,你们都多加拦阻,今日何故如此痛快,一说便准?”宇文霸目光在两人身上搜寻,却见两人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表情,不禁催问道:
“何事如此高兴,快说来。”
“别再逗弄哥哥了,看把哥哥给急的。”魏征抚着下巴上的一揪山羊胡直呵呵的笑了起来。
徐世绩这才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札来,道:
“哥哥快请看!”
宇文霸接过信札打开来目光刚一触及,立时眼神便一跳,然后双眉便深深的锁了起来,最后放下信札时是长长的一叹,那沉重的样子直把一旁的徐世绩和魏征给瞧得是揪心不已。
这么久以来,何时见自家哥哥如此心虑过?
可是这心虑还是来自看了这样一个大好消息之后,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在哥哥的眼里这不是好消息么?
徐世绩不由望了魏征一眼,魏征也是一副搞不明白的表情,徐世绩终于是稳不住了,望向宇文霸道:
“皇帝下诏誓师进军高句丽,陆路左右各十二军,共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两百万兵马,皇帝更是亲授节度和大将,那右翎卫大将军来护儿亦率江淮水军同征,此一去,朝中不止无兵更无大将也,我瓦岗便更不用忧虑呢,哥哥何愁之?”
何愁之?
宇文霸闻言不由瞄了眼徐世绩,张嘴便想说你可知道这一百一十三万多人马最后能够回来多少人吗?
可是嘴一张又闭上了。
这一战后,那光是高句丽清扫大隋留在本土上的尸体便足足月余的时间,缴获的兵器甲胄堆得比他那辽东城都更高,那鸭绿江清川江辽水的江水都直在数十个日夜后才去净了鲜血的红色恢复原貌!
这一战,可比当年隋文帝那一战更加的惨败,也更加的可惜。
先是陆军在辽水被阻,高句丽趁隋军渡河之际阻杀,搞死了左武卫大将军麦铁杖,这可是个真正的英雄汉,小胜一场,后来隋军拼命搭起了三道浮桥,死命的冲了过去。
然后围了辽东城,我们的杨先生本以为高句丽已是瓮中之鳖,迟早被自己玩死,宇文述更是为了奉承隋炀帝而拍出了那个极为臭气熏天的马屁,那就是劝隋炀帝亲自指挥攻城,以便流芳百世,让后人世世代代皆颂扬我主之大才!
隋炀帝自是应然,一道令下去过后,局势随之一转,大好之势的隋军开始一点点的转为了被动,因为无论辽东城里的高句丽兵有个什么动静,隋军将士首先想到的不是应对,而是赶紧给随军的皇帝送信过去请示,然后等到皇帝的指示后再做对策,而此时往往已失了先机。
如此一来,双边竟成了拉锯战,围在辽东城的隋军不知攻了多少次城,死伤无以可计,却就是攻不进去,而来护儿的水军则被大将乙支文德使诈败之计骗入平壤城中袭杀,四万精兵最后只剩数千人拼了老命逃回到辽东杨广帐前。
而那于文仲和宇文述率领的三十万人马在鸭绿江和清川江大败,逃回到皇帝身边时更是死的只剩下了二千七百人,此时隋军粮草也已难以为续,国内更是反王猖獗,不得已,到八月份时,杨广只得班师回朝。
“哥哥可是不看好此次出征?”魏征突然轻轻的吐出一句问话却将徐世绩给震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宇文霸,道:
“莫不然哥哥认为此次皇帝征高句丽会败不成?”
他无法想象,一百多万的兵马,水路两军共进会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高句丽,此时的徐世绩便和当初的凌敬表情一般无二!
“必败。”宇文霸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却换来徐世绩和魏征两双鼓起如牛一般大的眼睛瞪来,宇文霸冲着两人苦笑一声,道:
“我瓦岗倒是不用再忧虑朝廷会再来犯了,唉。”
魏征和徐世绩对望一眼,看宇文霸的神态,那是笃定了皇帝会败的样子啊,可是皇帝那可是带着一百一十三万多人马号称两百万的存在去打高句丽,想当年那文帝便只三十多万人马就差点搞定高句丽了,难不成这一百多万还不成么?
更何况,还是皇帝亲征!
宇文霸没有再理会二人,一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累的感觉,不禁朝二人摆了摆手,道:
“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觉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徐世绩和魏征诧异的盯着宇文霸,在两人的眼里自家哥哥便是铁打的啊,可是此时竟然也会说累了?
是身累,还是心累?
“哥哥这是心忧天下也。”走到门口,魏征回头又望了一眼已经躺在榻上的宇文霸,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