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白云观。
白云观是咸阳城中最大的道观。虽然道家对于道教借道家之名行事颇多微辞,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道教,让道家的观点深入人心。今日道家能够与儒、法并论,成为三大显学之一,道教可谓功不可没。
因此白云观在咸阳城中地位就比较特殊,一方面,身为丞相同时属于道家的上官鸿对这座道观颇多关照,另一方便,普通百姓市民也喜欢来此祈福或者为逝者祈祷。
王鹿鸣合起手,向着救苦天尊的神像再次叩首,然后起身回头。
转眼之间,两年多的时间过去,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小女孩儿的王鹿鸣,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少女了。
“鹿鸣,你刚才是在为谁祈福呢?”侍剑眼睛弯弯带着笑意。
王鹿鸣低声道:“为父亲。”
“不对,一开始是为夫子,但后来呢,是不是为还在齐郡的那位?”侍剑撩了一下眉。
王鹿鸣昂起脸来,正视着侍剑:“我为阿和哥哥祈福,难道不应该么?”
侍剑愣了。
看着鹿鸣清澈无埃的双眸,她心中突然生出愧意。
鹿鸣还并不懂男女之情,所以她对赵和是真的妹妹对哥哥的情谊,自己拿这事情取笑她,确实有些不妥。
“当然应该,当然应该咱们走吧,再不走就有些晚了,有不少人会来观里,吵闹得紧。”侍剑牵起鹿鸣的手。
两人从边门迈过门槛,出了大殿。
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们觉得暖洋洋的。
观中的一个老道人,佝偻着身子坐在老树的树根上,看到二女,向这边笑了笑:“小姑娘,可会下棋,来一局棋可好?”
侍剑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不下,不下,我一看到那横着竖着黑的白的,我就头昏!”
“我是说你身边的小姑娘。”老道人向王鹿鸣呶了一下嘴:“来下一局吧,你这小姑娘,一定会下棋。”
王鹿鸣心里确实跃跃欲试。
她的棋艺是父亲王道所授,在她十岁那年,王道就曾称赞她,说她十五岁时有望一流,十八岁时当为国手,若得机缘,二十岁时便可与当今最强棋手一较长短。
只不过在父亲去世之后,她跟在清河身边,棋艺早已荒废了。
犹豫了片刻,侍剑推了她一把:“你要下就去下,反正今日就是陪你散心,下棋花的时间多了,那么逛街市的时间就少些呗!”
王鹿鸣低低欢呼了一声,小跑着来到那老道人身前,也不嫌树根上脏,直接坐上去与老道人对奕起来。
才下了五步棋,老道人就“咦”了一声,十余步棋之后,老道人开始挠头,三十步后,老道人掀了棋盘。
“你说你一小姑娘,下棋这么厉害做甚?”老道人愤愤地道:“不下了不下了”
“我陪你下一局,如何?”就在王鹿鸣笑眯眯地起身行礼之后,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过来。
王鹿鸣侧过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人。
侍剑将王鹿鸣往后拉了拉,那中年人略带歉意地向二人一笑,然后来到老道人面前:“卞老道,你连小姑娘都下不过,不但棋艺欠缺,就是棋德也不足啊。”
“呸,道爷是道士,只论道,不论德,论德是你们儒家的事情。”老道人毫不客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事德事功,你们儒家一辈子就跳不出这四个字!”
蓝袍中年人哼了一声:“卞老道,熟归熟,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翻脸了。”
“瞧瞧,恼羞成怒了吧落子落子,快落子!”老道人催道。
蓝袍人拿起棋子,在棋盘上应了一招,然后又道:“而且你们道家就不说德了?道德经、道德经,有道有德才是真经呢!”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挖苦打趣,王鹿鸣听得津津有味,但侍剑却没了兴趣,只因为王鹿鸣爱听,才没有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