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风筝(2 / 2)派大星830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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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后,杨裕拉着艾丝特,一起走去湖边散步。

她指着天空。几只风筝高高飞翔,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点缀在灰色的天空上,格外夺目。

“你喜欢风筝吗?”杨裕问道。

“有一次我在书上看到,在马来西亚,人们用风筝来捉鱼。”杨裕说。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他们在风筝上绑钓鱼线,让它飞过浅水,这样它就不会投下阴影,不会吓走鱼儿。在古代中国有些将领也经常在战场上放飞风筝,给他们的人传讯。这是真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他把艾丝特拉近了一些,“我想抱着你。”艾丝特只是看着他,并没有想说话的想法。

杨裕舔舔手指,将它竖起来。“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常放风筝,不同的是,我们放风筝的地点都是在乡间田野里。我姥爷教我的测风向的方法是用脚踢起尘土,看风将它吹向哪儿。他懂得很多这样的小技巧。”

杨裕的姥爷在他19岁那年就死了。他都快记不起他姥爷长什么样了,只是大体记得,他有着一小茬白色的山羊胡子,时常喜欢喝点小酒。笑起来的时候能够看见嘴巴里缺了几颗牙齿。

他很疼杨裕,每次杨裕放假回到家里,他都很高兴。每次杨裕离开,他也会悄悄的塞点钱给他,明明自己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可他总是这么做。

杨裕很想他,他跟姥爷子最亲近,但杨裕却没能在他临走前,见他最后一面。

杨裕很想他的姥爷。每当杨裕能做梦的时候,他觉得梦里始终有个声音在述说着什么。

杨裕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蛙声,还有飘荡在坝子里的、讲述着那些光怪陆离故事的苍老人声。

他放低手指说,“我想这应该是西风。”

说话间,又有几只风筝飞起来,人们开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手里拿着茶杯,望向天空。

艾丝特没有答话,她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去看看?”杨裕说,这次杨裕指着一个在附近摆摊卖风筝的家伙。

鞋子踩在柔软的雪花上,走到那个风筝摊。杨裕指着一只黄色的风筝。

“二十美元,先生。”卖风筝的人说,接过二十美元,把那个风筝和一个缠着玻璃线的木轴递给了杨裕。他试了试风筝线,像他小时候常做的那样,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拉开。卖风筝那人微微发笑,杨裕也报以微笑。

杨裕看着艾丝特,她似乎并没有想要放风筝的想法。

于是杨裕耸耸肩,“看来我得一个人把它放起来了。”

杨裕左手拿稳卷轴,放开大约三英尺的线。黄色的风筝吊在线后摇晃,就在雪地上。“最后的机会了哦。”他说。可是艾丝特只是看了看他,又望向了两只高高飞在树顶之上的风筝。

“那好吧,那我开始了。”杨裕看着艾丝特,说完他撒腿跑开,鞋子从水洼中溅起阵阵雨水,手里抓着线连着风筝的那头,高举在头顶。

杨裕已经有很久,很多年没这么做过了,他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出洋相。

边跑边让卷轴在他手里转开,感到线放开的时候似乎又割伤了他的右手。

风筝在杨裕肩膀后面飞起来了,飞翔着,旋转着,他跑得更快了。卷轴迅速旋转,风筝线再次在他的右掌割开一道伤痕。

杨裕站住,转身,举头,微笑。

在高高的上方,他的风筝像钟摆那样从一边荡到另一边,发出那久远的“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

杨裕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眼睛朝下看:是艾丝特。她双手插在口袋中,跟在杨裕身后。

“你想试试吗?”杨裕问,艾丝特还是没有回答,但他把线递给她的时候,她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犹豫不决,接过线。

杨裕转动卷轴把线松开,心跳有些加速。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并排站着,脖子仰起。

孩子们在他们身边相互追逐,杨裕看见了约翰家小女儿马克斯跌在了雪地上。现在有人用口琴吹奏出一曲似乎是旧印度电影的音乐。

一排老人在地面铺开塑料布,跪在其上做着祷告。冷冽的空气中散发着烟味和烤肉味。

艾丝特挨着杨裕,用鼻子急促的呼吸着。卷轴在她手中滚动,她的手冻的有点红了。

杨裕眨眨眼,瞬间,拿着卷轴的是一个脏兮兮男孩指甲微黄,长着老茧的手。杨裕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牛的哞哞叫。而他抬头,公园闪闪发光,铺满的雪,白的耀眼,令他目眩神迷。

雪花无声地洒落在白色的枝头上,现在杨裕闻到了腊肉的香味,还有桑葚干、酸杏子、锯屑和胡桃的气味。

一阵雪花飞舞的寂静盖住了所有的声音。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死寂,呼喊他们回家,是那个有着白色山羊胡的男人的声音。

杨裕俯视艾丝特,她嘴角的一边微微翘起。

微笑。

斜斜的。

几乎看不见。

但就在那儿。

在他们后面,孩子们在飞奔,追着风筝的人不断尖叫。

它只是一个微笑,没别的了。杨裕知道它没能让艾丝特所有的事情恢复正常。它没让任何事情恢复正常。它只是一个微笑,一件小小的事情,像是树林中的一片叶子,在惊鸟的飞起中晃动着。

但杨裕会迎接它,张开双臂。因为每逢春天到来,它总是每次融化一片雪花;而也许他刚刚看到的,正是第一片雪花的融化。

杨裕和艾丝特就这么伫立着。风拂过他的脸庞,他的唇上挂着一个像京杭大运河那样大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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