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白浩几乎漫无目的地走完了整个城东,却居然忘记了问一问路人。
不自觉走到一处木屋前,院子里是一位正在捣衣的女子。
女子注意到门前了牵着马的白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隔着篱笆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白浩摇头,犹豫了片刻,旋即又点了点头:“姑娘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白生的人。”
女子见着白浩问出问题,眼中失望一闪而过,低头努力回忆,复而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过。”
白浩有些怅然若失,正想转头离去,却又听着一处嘶哑地声音响起,话语中带着的是颤音:“是……是三儿回来了吗?是我儿子回来了吗?”
白浩寻声望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此时倚靠在门,她的两眼明明浑浊不堪,却又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
女子听着这声音也是猛地一惊,转身看去,惊呼道:“娘!”
女子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忙过去抚住这老妇人,女子紧张害怕地双眼泛泪,开口道:“娘,你身体不好,怎么能下床来呢。”
老妇人紧紧抓住女子的手,她的手在颤抖,却又把女子的手捏红了,她激动地道:“我听着声音了,是三儿回来了,是我儿子回来了,他回来看我了。”
说着她那浑浊的双眼居然有些湿润,不过她却是早已经没有了泪可以流。
女子皱眉,便又看着老妇人松开她的手,估计是见着女子许多没有动作,自己寻着白浩声音这边摸索而来。
可她年迈地身体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没走出两步便要摔到地。
白浩大抵也是有些呆滞的,不过习武的他的反应却是很快,下意识地便冲过来抚起了老妇人,老妇人反手紧紧抓住他,口中呢喃道:“三儿,我是娘啊。”
女子平日里生怕她出事,此时被老妇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哭了,哭着大声道:“娘,三哥去了军队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他不会回来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老妇人如遭雷击,双眼都逐渐涣散,抓住白浩的手都不由得松了一些。
白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撕裂的疼,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是这般盼这他回来。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应道:“是我,我是三儿,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了。”
老妇人眼中慢慢有了神采,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竟然趴在白浩身干哭了起来了。
哭了许久,老妇人有些累了,便趴在白浩肩头睡着了。
白浩蹲在地一直没有动,此时腿也有些麻了,他起身抱着老妇人,在女子的指引下,把她放在了床。
老妇人看去睡得很安详,或许是她许久没有睡好了,白浩转身想要离去,却被她紧紧的拽着手。他无奈,只得坐在她床边。
女子痴痴地望着这一幕,当真是以为那个才新婚便被点名去投军的丈夫回来了,她的眼不禁有些湿润,低声道:“谢谢你。”
白浩从来不会安慰人,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屋里满是一股子潮湿的味道,在配合着浓浓地药味,使得白浩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说他回不来了。”
他大抵是指的女子的丈夫。
女子头低着:“三哥去了军队小半年,最开始都有家书寄回来,最近两个月已经音讯全无了。”
白浩安慰道:“可是只是军中忙碌而已。”
女子急忙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我听着他们说,前线死了好多人,城里好多户人家都办起了丧事。我害怕三哥他也……”
白浩愣住了,从城中一直走过来,他的确看见了不少家都挂起了白布。
这座城里与他以往见的有些不同,最开始他还不知道不同的地方在哪里。他现在才抖然间发现,这城中,除了城卫以外,竟没瞧见一个健康的男子!
“娘大抵是撑不了不久了,她只是盼望着三哥能回来,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女子继续道,“所以今日还是谢谢你。”
白浩苦笑,今日大抵宁城还没有下雪,不过却是让白浩响起一首诗: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生子不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