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那些被破坏的画大部分是速写线稿,有时上美术课,露华懒得思考画什么,身边又有个现成的少年画家,于是她问岬要了许多不同类型的样本照本宣科。岬笑着说她“不开发大脑的话艺术细胞会退化”,却仍挑出许多他自己认为满意的作品给了她,真正临摹起来并不轻松。露华看着这些已经变成废纸的作品,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可惜。
露华又仔细地端详桌上这张肖像画,这是上周五最后一堂课间,岬发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自己头发上很好看才画的,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发色光影刚填了一小半,岬匆匆说了句“等我下次来画完”,她才没有把它们带回家去。
纸上,自己的五官刚刚呈现轮廓,描得十分精细的发丝被人用很粗的铅芯涂成了一片灰污,两边脸蛋上还被分别用尖锐物划了个叉号,再加上钉入眉心的钉子,意味不言而喻。
芳贺老师和平野已经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露华赶紧掏出书本,将钉子和画纸一同盖住,在心里耸耸肩,这么可爱的挑衅,要考虑怎么合适地应对,还真是头疼呢!
整个上午,露华没走出过教室门,甚至为了避免去厕所减少了喝水。午休铃声响起时,岬来到3组门前喊她,换做平时他们会找个喜欢的地方去解决午餐,可是今天——露华看了看教室中,留下的人不到一个巴掌,于是对岬招手示意他走进来。
等岬走近,露华也没多话,直接把抽屉里的碎纸块和乱涂鸦拿给他看,又挪开压在大头针上面的书,露出那张被毁的一塌糊涂的半成品肖像。
“我很遗憾,太郎。”看到岬秀气的眉尖微微聚拢,目光中渐渐有了寒意,露华低声说,“游戏本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每一张都是你的心血,我没能保管好,真抱歉。”
“还丢了其他东西吗?”岬用手指轻轻掠过肖像上的划痕,停留在大头针顶端点了点,发现没办法徒手从桌面上拔出,目光在桌上逡巡着,找能用的东西。
露华摇摇头:“周五临走时还在,应该是这个周末到今早我来之前发生的事。”
岬点点头,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出去了,没过一分钟又走回来,拿着他自己的文具袋,从里面抽出一把钢尺,小心地刮着钉子和纸面之间,画纸慢慢出现了磨损,等到能把钢尺完全塞进针头和画纸之中时,他松开手,又拿了只不锈钢餐勺垫在尺子下面,一点点地撬着,尺子连同针头被顶向桌面另一侧,露出了较大缝隙。最后,岬把去了针头和笔芯的圆规架在钉子两旁一阵晃动,大头针终于被完整地拔了出来。
露华在一旁看得出神,岬这就地取材的手艺绝了,手工满分有木有!她赶紧掏出两个便当盒示意他先吃饭,岬却摆了摆手,将这张肖像画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阵儿,又对着那堆撕碎的画纸看了好久,对露华说:“灰度较高,这个人用的是HB或者2H铅笔。”
“班里人人都有这两种铅笔吧。”露华耸耸肩,岬看上去面无表情,她知道他已经生气了,虽不知这个始作俑者为什么要拿岬的作品撒气,但看肖像画就能知道,原因多半在自己身上。
岬指着碎纸块背后的涂鸦说:“灰度高才留有痕迹。如果用的是4B或更高B的铅笔,就看不清了。这儿写的是个‘恶’字,这块上面是‘出’字和‘行’字,虽然被涂黑了,笔痕仍很明显。”
他突然凑近露华耳边轻声问:“想不想查出是谁干的?”
(第七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