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ny,这是上海。”高明已经失去耐心了,“我们有很多灵活的方法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事的。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你……”
“你说说看。”
高明有点吃惊——这个人还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我可不能上当!
他看着Johnny,发现Johnny的目光颇为坚定,还说:
“Ming,有些话Williams在的时候不能说。可他现在不在。我们,都是亚洲人。可以说。”
高明被“亚洲人”三个字逗乐了。Jojo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高明说:“好啊!亚洲人!我想除了RB人,我们亚洲其他国家的人还是比较谈得来的。”
“什么?谈得来?”
“就是speaking on language(有共同语言)的。”
“Yes! Now,你要怎么做?”Johnny穷追不舍。
这时,在油醋街医院门诊大楼的屋顶上,几个身穿红白制服的工务员在忙着拉电缆,其中一个还探头往下看外墙上挂着的那个巨大院标。
石龙岗在旁监工。他身边另一个工头手里拿着对讲机,看着屋顶吊车的操作工操作。
屋顶吊车送了一段缆绳,工头的对讲机便呜哇呜哇地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位置正好!”
工头马上做手势示意操作工停止送缆绳。
石龙岗走到楼檐处探头往下张望。他看见下面顶层外墙上挂着的院标和站在吊车平台上的工务员。两个工务员正忙着钻孔。他们手里的冲击钻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那院标足足有一人多高,而且下沿几乎要碰到15楼的窗户。
石龙岗收起探出的脑壳,转身和工头使了个眼色。工头会意,拿起对讲机开始喊话:
“注意!停止操作!停止操作!工作台下降半米!工作台下降半米!”
吊车操作员开始慢慢送缆绳——1厘米,2厘米,……10厘米……
街对面的油醋街广场办公室里,仓里满正独自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从他的角度看出去,门诊大楼顶层外墙上的院标和吊车平台一目了然。
只见吊车平台开始慢慢往下降——10厘米,11厘米,……15厘米……
平台上两个工务员手里拿着冲击钻,站着不动,看着平台一点点下降。他们颇为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吊车平台要降到院标下方。
仓里满左手窝在右胳肢窝里,右手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对面外墙前发生的一切。
吊车平台继续下降——30厘米,35厘米……
此刻,院标下方的韩门办公室里,韩门正背对着窗子低头在一个文件夹上签名。对面站着的一个女白大褂看见窗子外缓缓下降的工作平台和平台上两个人的脚,然后是小腿。她吃惊地慢慢张开了嘴,哆哆嗦嗦地说:
“这,这是什么啊院长?”
韩门抬头看她,发现她正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背后,便猛地一转身。他看见——
窗外的吊车平台在一直下降,下降到他可以看见两个工务员胯部的时候,突然又停了,然后又开始慢慢地上升,上升,一直上升到他什么也看不见。
韩门把签完字的文件夹递给女白大褂。女白大褂转身走出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韩门又转身看向窗外——什么也没有。他慢慢地走向窗子。突然,工作平台又出现在窗子外了!他看见那两个工务员的脚,然后是小腿,一格一格地往下降。
对面,仓里满还在看着窗外。对面的工作平台又降到韩门的窗子外面了。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突然,他的脸凑到了窗玻璃前,很近,很近——他看见了对面窗玻璃后面韩门那张模糊的脸!
对面吊车平台又开始上升了。慢慢地,慢慢地,升到了窗子的上方。这时——
韩门看着窗外的吊车平台消失在窗子上方,他“嘭——”地一下猛然推开窗户!
对面,仓里满看见韩门的脸“嘭——”地一下清晰地出现在窗框里!
仓里满的视线快速地推向街对面韩门的窗子,和窗子里那张脸!他看见韩门的脸——没有表情的眼睛,没有表情的鼻子,没有表情的嘴唇,没有表情的耳朵。但他的五官整合在一起,就活生生地拼出了两个字——鄙视!他的眼睛直视着仓里满!
这下仓里满顿时觉得无趣了。他慢慢地放下百叶窗帘。屋子里一下子暗了。地板上投下了窗帘黑白相间的影子。雪鹰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屋里的一切。仓里满默默地离开了窗前。
韩门在窗前看见对面窗子的窗帘慢慢拉上了。他继续对窗站着,头发被窗外吹来的风撩拨着。
有敲门声。稍顿,传来“咔擦——”的开门声。稍顿,女白大褂的声音传了过来。
“院长,总务处打电话来,说正在您窗外装院标,吊车上上下下的,打扰您了!”
韩门仍面对着窗外一动不动地站着。片刻,他身后传来了“咔擦——”一下的关门声。
对面,仓里满踱着步正在打手机。
“龙岗!干得漂亮!我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从吊车平台跳进他的办公室没问题!”手机里的石龙岗说。
仓里满边听手机边走到吧台前。他用一只手摆弄着台面上花花绿绿的酒瓶,继续讲手机。
“那妥了。就这样吧,别折腾了,不然要吓着人家了。挂了!”
仓里满收起手机,拿起一瓶酒凑到眼前细细端详着。这时传来敲门声。他慌忙放下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