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再次笼罩大地，天空积云刹那散尽，若非地面还有积雪，人们几乎要怀疑那场入冬以来就极大的雪是不是错觉。就是现在，还有许多人不敢相信刚刚下了一场雪。

檀儿从墙角爬起，毫不在意身上已被泥垢玷污。她跌跌撞撞地起身，仍心有余悸。但是那一双渐渐沦为金色和黑色分明的眼睛却望向那流火跌落的方向慢慢燃起渴望。

檀儿在遍无一人的星莫城街道上开始奔跑起来，一层暗金色的星力纱衣笼罩她的全身，如梦似幻一般。偶有人惊鸿一瞥，也只是会认为只是天边一道霞光。

地面上一层白白的积雪似乎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喧嚣。而渐渐降临的暮色则是为天地铺上一层绯红色的寂静，极美。

莫默再次抬起头，有些失神。他强自苦笑了一声，惊醒了身旁的卢儿和莫黎嫣。

莫默涕泪未干的稚嫩面庞挂上一丝牵强无比的笑容，让人看上去就不禁心生凄凉。

莫默只是微扬着头，看向天边霞光，似乎想要把所有伤怀都咽下。他深深呼吸了一会儿，方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卢儿姐姐，我娘回来时就告诉她我和檀儿一起去找她的父母去了。”

说罢，莫默转身进了里屋，背影有些疲累。

莫黎嫣看着莫默，想说什么却没说。她作为这几年来这对主仆唯一的朋友，也许算吧，她些微觉得莫默是喜欢她的，淡淡的，一如现在毫不在乎地转身。她作为莫家明珠，一颗出身并不高贵的明珠，是什么促使她如此坚毅，目光始终望着那些家族中最优秀的人，一心想要超越。但她其实只是莫家一个普通的女孩啊！是什么？不就是这对普通但是奇异的主仆吗？他们的坚持，莫黎嫣一直看在心中。

如今这一幕，她心中有些不是味道。

卢儿心中没有这么一生复杂，只是叫了一声：“莫默少爷，夫人……”

莫默头也不回道：“好好陪陪她。”

说罢便进了里屋，却是要取些盘缠。莫默没有看见里屋之中的些微几点水迹，只是看见没有放财务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翻动的迹象。莫默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檀儿不仅知道此处，还知道另一处。此生，却是他们母子欠了檀儿的。

莫默只是带了些钱财，便披上一层锦裘转身出门了，其他的并无长物，就如同寻常出门一般。

在其后的莫黎嫣和卢儿看着，却只是轻轻地道了声再见。

莫默没有回应。

他早就做好了出走的准备。再不济也不能死在秦氏面前吧。那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可不是嘴上这么说说而已。曾经，他却想让檀儿帮他收尸的……

出走的话，总会留个秦氏一些希望的。让她等待，也许也比让她心死要好。

莫默走了，捧着一棵小小的树苗。他在莫家之中行走，大雪之后暮色之下的莫家也是如此寂静，路上连一个人都遇不到。

到了中堂，莫默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身青衫，手执一把长剑，三千青丝垂下。

莫默走近，心中忽然不受控制地悸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