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口中喃喃道:“相貌气度,都有几分神似,错不了。”
双手抓住他的胸前衣襟,将他提了起来随手掷出,正扔到北墙跟下的床榻上。
床上堆满枕席被褥,这人的力道又恰到好处,白宗正被他扔了过去,端端正正的躺好,便如自己合身躺下来休息一样。
萧瑜当时走进屋里,见到地上一个身影蜷曲,正努力的仰头上望。虽在黑夜之中,也能见到那人发髻散乱,嘴角淌血,身上穿着淡蓝衣衫,正是刘小铁的母亲刘华梅梅姨。
他大吃一惊,慌忙扶起,尚未开口询问原委,那边的两人已动上了手。
萧瑜心中惊疑不定。
刘家只有梅姨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梅姨又持身端正,不会有不知名的男人突然出现。所以,看到那个黑衣人,他和白宗正同样惊诧,一样的不知那人是友是敌。
若说是友,梅姨病情发作,形象狼狈,那人却没有援手,若说是敌,他却又出手相助,帮助制服白宗正。
那两人动手之际,已然变换战阵,从门口转到了屋角,贴墙片刻,又回到了门口,将这间斗室转了个遍,令人眼花缭乱,但其实也只是在转眼之间,便即完成了打斗,白宗正已从方才制人,变成了受制于人。
萧瑜这般思量,便要低头去问梅姨,忽觉扶着梅姨背心的手掌上一片黏腻,心中大惊,注目细看,才见到梅姨四肢扭曲,姿势古怪,大非寻常。
他双手摸过梅姨的双臂双腿,发现触手绵软,肌肉下陷。
她的手臂小腿的关节竟然都已被打断,关节处渗出血丝,腥味扑鼻。
到此时候,他才恍悟,那宗大婶听到的梅姨尖叫,并非是突然发病,而是被那人用重手打伤,捏碎了四肢关节。
梅姨这时双眼紧闭,鼻端呼吸细弱,若有若无,显见是性命细若游丝,命不顷刻。
萧瑜见此惨状,不由得手脚发颤,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勃然大怒,暗道:“梅姨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体弱多病,性格和善,从来没有跟人有过口角争执,这人怎么能这般狠恶,将梅姨打成这样的重伤,真是禽兽不如。”
他连声呼叫,嗓音中带着哭腔,梅姨早就疼晕了过去,毫无回应。
萧瑜唯恐她就此撒手人寰,将她平放在地上,按照本地古老相传的土方,左手掐她人中,右手在她的虎口反复摩挲。
此时那边打得激烈,这厢呼唤凄切,各自自顾不暇。等那人制住白宗正,将他抛到床榻上,咚的一声巨响,梅姨似乎受到震动,这才忽然睁眼醒来。
萧瑜大喜过望,又叫了声梅姨,正欲开口询问,就见梅姨眼光明亮,脸上似乎罩着一层异样的神采,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便似忽然之间,年轻了十岁。
梅姨的这副神态,使萧瑜心中更痛,止不住热泪滚滚,泣不成声。
梅姨三十来岁,杏眼蛾眉,本来面容秀气,只是体弱多病,不敢见风,长年呆在屋子里,使得面色蜡黄,精神不济,又加上她总是满怀心事,长年郁郁寡欢,便显出了几分老年妇女才有的暮气沉沉。
梅姨这时向他眨眨左眼,又将脑袋微微右偏,嘴角翘起,脸上竟似露出了调皮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