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衍道不如你,只堪堪窥见了六百岁佛途,可在这二百三十七年间,这六百载的佛途吾已尽数走完。而你李仲入得天门距今不过数月,又凭何阻本座的路?”
风起于潮,万鬼哭啼。
金潮之下,万千鬼怪溺水而哭,伸出手爪求救诸佛。
金潮之上,万千佛徒口念慈悲,却高提衲衣视若无睹。
修禅人微微颔首,言道:“师兄所言不假,吾修为不如你,只虚长了些道鸣时日,不过,以师兄的慧心,想来悟出区区千载佛途也非难事。”
“只是,吾修禅,不为阻他人之路,只为护众生安平。”而后,李仲一指身下佛鬼,浅笑问道,“不知可否问一句,师兄修禅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问,不可说。”少年僧人意味深长地言道,“本座说了,吾要杀人,你拦不住。”
“你为何要杀我?”此时,姬夏蹙眉问道,“都说修佛修的是因果,可我与青王大人并无仇怨,更无因果牵扯。”
“非也。”少年僧人望向姬夏,“修佛之人固然重因果,可本座修行的却不止一门佛法。”
“莫要忘了,本座是,大商青王。”
大商青王,还是商皇胞兄,身兼佛法与帝王之术。
身在帝王家,当以皇朝之利为先。
身在帝王家,当以十六城之安平为先。
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吾懂了。”姬夏叹息一声,“看来,此劫命中有,是避不过了。”
若今日来的是大夏或是大周的长生者,他都有一定的把握将之劝退,可大商皇朝,与他姬夏并无干系。
并无干系,却遣来一位长生者来杀他。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干系。
“大周许给了你什么?”姬夏凄惨一笑,问道。
命中三劫,一劫在大渔村,由大商青王落子,此局九死一生。
二劫在大周皇城,由大周武王落子,此局九死一生。
三劫在大周庸城,由大周三公落子,此局十死无生。
若姬夏这还瞧不出是谁在图谋他的性命,那也枉为佛祖弟子了。
三大皇朝,暗中勾当颇多,大周能够说动大商遣来一尊长生佛,定是许下了不得了的承诺。
“不知是我姬家九城的哪一座啊?”姬夏惨然一笑,“或许,不止一城呢。”
他终是明悟,或许,千年劫难将至,除却百家虎狼之外,皇朝之中怕是也不缺落井下石之辈。
“大周有十二城疆土,事成之后,即便是让出姬家的三四城,也能吃下五六城,算起来可比大商的十六城还要多上一二之数呢。”姬夏掰着手指笑道,“不过,以商皇的性子,怕是不会乐意这种境况的。”
“你在胡言些什么?”对面轻舟上,子冶厉声喝道。
“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浅。”少年僧人也不去理会姬夏的言语,只颇具深意地言道:“你该庆幸,今日来的是本座,瞧在同为佛门子弟的份上,本座会为你留一具全尸。”
青王微微抬掌,身后莲台化作禅杖落于他的掌上。
禅杖长约八尺,上有九环,环环相扣。
他以禅杖轻点金潮,笑道:“人也好,鬼也罢,渡苦海,入地府,生来往矣,皆有定数。”
乍时,金潮之下,万鬼爬出,抓扣着佛徒的四肢与衲衣,将之撕扯着丢入口中。
待到佛徒都入了鬼怪的肚腹之后,万鬼又齐齐看向楠木轻舟上的少年。
“姬夏,就让本座渡你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