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姬玄卿乃是天纵之人,被誉为有圣贤黄帝之风,却也在此一境上走了三十六年。
姬子大人三年一境,直至洗尘第十二境之后方才知天命。
可姬夏修禅不过半年,已然走到了第六境。
而到了第六境之后,其实就可以着手筹备知天命之事了,三灾六难,天患人祸,若是过去了,就能立地增寿六百岁。
不过,身为岐山公子,姬夏自然也是想学着父亲那般体法同修,待到洗尘十二境之后再去寻觅自己的天命。
“三教九流,皆有坚持的理念。佛门讲究的是因果,你记下两部大乘佛法是因,承下三千经卷功德是果。”修禅人将手上的蓝皮书丢给少年,言道,“至于根基之事,我已经为你考虑好了。”
姬夏接过蓝皮书,将之翻开,正是那一日他借与师兄看的洛神诀。
“你修禅数月,算是堪堪入了佛门,却空有慧心,不懂对敌之法。”
姬夏闻言点头,眼下他提刀打杀,只凭一身气力,全无技艺可言。
“你西去中州之后,需每日诵经三个时辰,明悟佛理。至于术法之事,吾会让常度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授你一门阵法。”
“阵法?”
“百来人献命于你,你若不懂阵法杀伐之道,又怎对得住他们的赤诚?”修禅人拂袖摆下一局棋,席地而坐,笑道:“吾参阅洛神诀一月有余,悟得一门阵法,你或许用得上。”
姬夏盘膝坐下,以手撑着下巴,静观棋局变化。
然而,李仲并没有落子衍阵。
“师兄?”
“小师弟,你心未静。”
姬夏微微垂首,忽而问道:“师兄,夫子颜幸,信得过否?”
在青山之上,他就有此问。
麾下百来人,皆是虎狼,可唯有长衫文士有龙凤之相。
自然,老渔翁、阿桑二人,不算在他的麾下。
龙凤之人,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可龙凤有扶摇九天之志,又岂会甘愿久居人下?
修禅人略一蹙眉,正色问道:“若有一日,此地百来人皆为你死了一次,又厌倦了刀头舔血的日子,生了退念,你当如何?”
“任之归去?”
“你肯吗?”修禅人浅笑一声,言道,“今日的你,必然是不肯的。”
姬夏思忖良久,微微颔首。
“修禅数月,又记下了两部大乘佛法,吾本以为你已经明悟了许多佛理,可今日看来,你生有慧心,可悟佛浅薄。”
“我懂了,众生平等,既是他们死过一次,因果了断,我就该坦然任之离去。”
“道理是对的,可你的心是错的。”修禅人抚着少年脑袋,叹息道,“你不该学,帝王御下之术。”
西漠也有皇朝百家送来的子弟,供佛诵经百来载,却依旧明悟不了本心。
原因就在于,他们被幼时所学的帝王之术误了佛途。
帝王之道,君是君,臣是臣。
佛门之道,君臣无别,众生平等。
姬夏幼时在岐山上,是娘亲亲自教授他读书认字,可夏轻衣是大夏皇朝的长公主,自幼跟随三公修学帝王之术,难免会将此中道理说与姬夏听。
“不过,兼修了帝王之术也无妨,从前,须弥山下就有一人参破两法,得望长生。”
“何人?”姬夏问道。
修禅人意味深长地瞧了少年一眼,笑道:“此人就是你的第一劫,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