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的另一头,许大先生微微躬身,恭声言道。
“阳关城阵有失,罪责在吾。”姬玄卿将剑鞘自背上取下,将之立于残垣上,正色言道,“而今异族贼心未死,或有长生者携军叩关,为防南境有失,还需劳烦诸位列阵于此。”
九万甲士日夜披甲成阵,已然颇有些困倦,不过,听闻姬子之言,皆立正喝道:“喏。”
刀甲铿锵,烽火灼夜。
姬玄卿微微颔首,忽而侧身对皇朝百家之众言道:“今日之事,乃是吾与叶家之仇怨,与诸位并无干系。现如今,破城陋室,虎狼在外,恐无力再招待尔等。”
周武王等人也听出姬玄卿这是在逐客了,皆躬身拱手,俯首称是。
“今朝城破,山野已不安平,南地将有祸乱,诸君归去路上,可要慎行。”
姬玄卿转身遥望南边,而后缓缓自剑鞘中拔剑四柄,浅笑言道:“阳关已破,却不知尔等鼠辈,敢来否?”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四剑轻吟似琴瑟,插入残破石壁中。
……
阳关,姜子期的屋内。
木桌上的灯盏燃的是加了几味药的兽油,浅浅清香,有静心养神之用。
桌旁,有一炉正在熬煮的汤药,瞧这火候,也差不多到了成药的时辰。
病公子坐在药炉前,轻抚着孩儿的脑袋,两耳不闻窗外事。
而姬玄感与姬恬二人却早早地登上了高阁,远眺城门之事。
忽而,有人推门而入。
姜子期也不曾抬头瞧上一眼来人,似是有些怪责地言道:“这半月来吾倾之药理,这才将你自天门内扯回,你倒好,伤愈未过半日,又惹得一身血。”
来者正是姬玄卿和虞归晚。
三皇子将青衫染血的叶长青安置在床上,便掩门离去,走之前还不忘打趣道:“吾去为姜公子安排换一间屋子。”
“三皇子有心了。”姜子期微微颔首,而后指了指身前的药炉,轻哼一声,言道:“把这药喝了。”
姬玄卿面有尴尬,摸了摸鼻子,提起炉子,也不嫌炉烫手药烫嘴,似是笑饮浊酒般将之灌下。
而后,姬子大人搬了张椅子,坐到姜子期的身侧,问道:“岐山的人寻上门了?”
姜子期轻嗯一声,淡然道了一句:“吾已应下了,将孩儿送上岐山做客。”
姬玄感与姬恬入关,自是瞒不过姬玄卿的,只是,兄长姬玄皇在谋划某些事之时,会越过他这位姬子,以免惹得兄弟二人生出嫌隙。
“此事,吾并不知晓。”
姬玄卿略一蹙眉,瞧着在姜子期怀中熟睡的孩童,思虑良多。
“吾知道。”姜子期似是并不在意,“不过倒也无碍,姬家,不敢动吾子。”
姬玄感携姬家家主之子登门拜访,也算是有些诚意了。
而今,岐山并不安平,因而姬玄皇遣人来寻他,让孩儿入山,如此一来,局势愈加迷乱,百家原先的筹划也就乱了。
姜家会否入局?孩儿的娘亲会否出关?
皆是变数。
而似姬家这等氏族门阀,最是重视声名,孩儿入山,多半也不会受委屈。
而他姜子期,也可安心前往接风城,去寻他心上之人。
姬玄卿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言道:“吾之府邸,也在岐山之上,你嫂子孤自一人守在东厢,也是寂寞,不妨就让侄儿与她作伴,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