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族入局天下,能从东海,亦能从洛水岐山。姬家式微,凭姬玄卿一人不能阻其颓势,新起的门阀与古旧的氏族皇朝之争已摆在了明面上,二十载之后,中州七十二城必起纷争,届时,吾族的人也能借此入局。”
“兄长就不怕此中有诈?”白卢不善谋略,可却是个胆大心细的主,“人族入主中州不过三千载,圣贤未死,其下之众又岂会胡来?”
“这百年在接风城掌权的那一位,可非是什么圣贤之人。”白起轻蔑的笑道,“人族之辈,本性贪婪,圣者也不能免。况且,所谓圣贤,无非就是夏商周遗存的老人,那些个新生氏族的长生者嘴上说着服气,指不定心中就在叫骂着这群护短的老不死。”
“人族啊,该换一批圣贤了。”
“还是兄长考虑的周全。”
听完白起的一席话,白卢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底气。
“还有二十载才能瞧见这出戏,孤倒是有些急迫了。不过,在此之前,倒是可以先去蛮荒添一把火。”
白起站起身,走出了铺子,而有着几粒碎银子留在桌上,店家倒也巴不得他们早些离开腾出位子才好。
一个少女从门后的帷幕里探出脑袋,惹得那些个食客吆喝着“今儿个赚大发了”、“不亏、不亏”之语。
秋末的时分,凉风吹起少女耳鬓青丝,露出一张青涩的面容,眸中瞧着的,尽是那个向着远方走去、书生模样的公子哥。
店家见此,叹了口气,心底暗道了句“女大不中留啊”。
……
白卢跟着白起在胡同里绕来绕去,也不知兄长是怎么寻到这家汤面铺子的,竟是走的这般熟络。
“破孤东海之谋划,这是有人在请孤入局啊。”走出胡同之后,白起的步伐愈发快了,穿过人潮,无视了城墙的阻拦,直接跃上了半空,以黑色斗篷掩盖身形,“随孤去见见那姬家稚子,孤倒是想一观,那姬玄卿是否真的有黄帝之姿。”
白卢也是披上了黑色斗篷,魁梧的身躯顿时缩水了不少,透过黑布骨骼纹理隐约可见。
已是近黄昏,自观今城向南望去,赤霞红云蔓延过来,而这一场逐鹿,也将由他白帝来开启。
“若那姬玄卿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后生,那便太过无趣了。”
……
蛮荒,山野蒙上了一层雾气,清风拂过衣袍,卷起人肩上的散发,向身后穿过,却是吹不散这扰人的白汽。
姬玄卿借着夜色动身北上,不过他走的并不快,并未御剑或是凌空而行,仅靠着一双腿,一夜穿行百里。
以长生者的脚程来算,姬子大人是留了余力的,天还蒙蒙亮,荒野丛林间的鸟兽都已熟睡,就连一些个夜行的野兽,在月下奔波了一整夜之后,也是耷拉着眼皮,困倦的不行。
在离中州还有百余里的路程的时候,姬玄卿驻足而立。蛮荒与中州的交界处,向来是各方耳目关注的要地,如今姬族本家正处于虎狼环伺之间,自己在外的行踪也就成了各势力关注的首选,可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现身在他们面前,失了先机。
姬子大人寻了一处落脚点,那是一株古树,在脚下这方还算空旷的土地上,显得很是突兀。此处是山下,倒也没有茂密的丛林,不过也不该只有这么一株老树才对。
古树枝蔓横生,落叶堆积在地面,遮住了黄土。姬玄卿踩着红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蓦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姬子大人踢开一层叶子,却是发现其下遮掩的,竟是光秃秃的空无一草的土地。
随即姬玄卿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以蛮荒之贫瘠,此间水土用来供养一颗老树已是极致,再也生不出一草一木了。自然,这树也非是凡树,能扎根在这片淡泊灵气的疆域,且通了灵性,懂得汲取四方灵气用以修行,想来也是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毕竟,若是没什么门道,这老树又何以能参天,早就该被这环境束缚住了成长。蛮荒虽有母性,孕育万物,包容子民,可对像老树这般断他人之路以成全己身的做法,还是不认可的,需加以惩戒才是。
也不知这古树又是使了什么法子,瞒天过海,独享了方圆草木的灵气,难不成靠的就是这一地的落叶堆?
姬玄卿饶有兴趣的勾起了嘴角,此树高不过四五丈,可主干上披的树皮已是有些年头了,从其上的纹理来看,至少有着千年的光阴。再走近些,却是发现这老树竟是没了生机。
叶长青眯起双眼,事情开始变得破朔迷离了,他适才并未以灵识探查,也并未施展瞳术,也就不曾发觉此间蹊跷。此树枝繁叶茂,虽已显老态,但离着大限也还有大段年岁。上苍是公平的,草木修行不易,可也正因为如此,寿命也就比其他种族要长久的多。蛮荒贫瘠不假,可以这落叶掩盖的此方水土,供给一株不过四五丈高的启灵境的老树,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非,其中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