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昔有大寇两百余(2 / 2)小沙弥不杀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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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伯父是薛家主脉之人,却被薛家高层所排斥,其中缘由或许就与骨族一事有关。

论道佛门,虽非李仲本意,可修禅人生有慧心佛目,自是可以从其言语中推断出很多不与外人道的消息。

涉及佛门之见,李仲不敢怠慢,正色而答道:“从佛之人不计其数,恐难以一一辨其善恶,但以小侄之浅见,千万寺庙里,披衲衣而食恶者并不罕有。”

度人,需先度己。修佛向善,最忌的便是屠杀与血腥。

西漠多的是放下屠刀的老僧,可师尊说,那些人大多不讨佛欢喜。

从前,他们把刀埋进土里,剃发出家,日日吃斋念佛。只要坐在西漠的寺庙里,仇家就不敢上门问罪。

可终有一日,那些老僧会褪下衲衣,挖出埋在土里的锈刀,再次沾染血腥。

尝过泥土滋味的老刀,远比铁匠铺里的新刀更令人憎恶。

他曾问过师尊,西漠庇护这群人,究竟是在扬善还是助恶。

师尊说,他也不知道。

不过,自从那一日起,寺里的师叔们便经常早出晚归,偶尔也会有师兄一同出门远行,而那些师兄所负责摘抄经文的任务也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还有一些师兄,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后来,自己步入知命境界之后,随同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叔去了百里外的一家寺庙。

那一夜的风很大,那位平日里笑嘻嘻的老僧就像拜访老朋友一般入寺上香。

他还记得,那座寺庙的住持是个留着白眉白须的老和尚。

寺庙很小,除了老和尚和两个弟子之外,便只有一尊楠木雕刻的佛祖像,所以香火并不算好。而那两个弟子,那一晚恰好去了远处化缘修行。

“我是来杀你的。”师叔如是说。

老和尚面容疑惑,口吐莲花,询问师叔自己究竟是犯了哪一条佛法。

师叔没有回答。李仲初时也不明白。

直到,当师叔的法杖落下之时,那位老和尚熟络地从佛祖木像后面抽出了一柄长剑,李仲这才明白,这个削发明志的秃驴,竟是一个假和尚。

他不敢想,当佛祖知道自己的佛像身后摆着一柄染血凶器的时候,是否还能安然念经。

他不敢想,这西漠偌大疆域,如白眉老和尚这般的假和尚,又究竟还有多少。

佛门信徒万千,他们拜的信的,是真佛,还是假佛?

一时间,这位法号常念的和尚,双手合十,不停的喃喃着“阿弥陀佛”四字。

老和尚被师叔一杖打死,血溅起老高,染红了衣冠楚楚的佛像。

那是李仲第一次看到杀人。他骤然明白,为何那些师叔师兄总是早出晚归,连经文都来不及抄写,也明白了那些不曾回来的师兄,究竟去了何处。

那一日起,常念手上就沾满了血腥。

师叔说,佛喜清净,不喜杀戮,可有时候,杀人即修佛。

当李仲还俗之后,自西向东而来,一路上听闻中州百姓眼里的佛教,都是如姬夏先前所说那般坑蒙拐骗之徒,便不由升起一股悲凉。

他知道,师叔说的是对的。

那些假和尚,都该死。

修禅人想起了那一晚被师叔杖死的假僧,想起了这些年走出寺庙再也没有归来打坐的师长们,不由在心底苦叹一声。

他似乎看穿了这位伯父为何对于佛门有所偏见。

“那么对于禅道恶者,你口中所谓的佛,可曾有过庇佑之举?”薛成掷地有声,似是在发泄心中愤懑,也不等李仲答话,便自顾自言道:“自然是有的,天下皆知,西漠佛祖如来有普度众生之志,西行向佛求经者,放下屠刀便可立地称佛,作了再大的恶,到了西漠净土便一概抹去,无人敢在佛祖脚下斩佛徒。”

“昔有大寇两百余,欲劫大周皇朝一城之贡品,杀人得手之后,向西亡命而逃。皇朝派出禁卫,斩百人余,追至西漠之地,却是被僧人阻下,只因那剩余匪寇面朝须弥,倒头拜跪,口念阿弥陀佛。”

“大周护送贡品者百余众,尽皆惨死,其中寻不出一人全尸。贤侄在西漠修行两百载,定是知晓这剩下的大寇下场如何吧?是在寺内燃灯添香呢,还是做了佛门的护法金刚!”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茶杯落地而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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