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号响,军阵并没有变化。
“怎么不动啊?”
“这便是最基础的方阵,各个小方阵组成大方阵,此为‘阵中容阵’。”
“原来是这样。”
方阵持续了半盏茶的的时间(五分钟),随着大旗摇动,鼓声响起,骑兵开始在各个小方阵中穿插奔行。
“这是在干什么?”李鹿又不懂了。
“这叫‘无地分马’,抽调骑兵在中军预备,根据敌情四处支援,辽人临阵每每会以骑兵靠近射箭袭扰,我方同样以骑兵驱逐。”
“为什么骑兵都没批甲?”
“操演时间太长,甲骑撑不了那么久时间,穿黑衣的就代表甲骑了。”
“可阵中奔行的都是红衣骑兵啊?”
“你问题真多……红衣的是拐子马,重甲铁骑在战场上只能冲百丈,当然不能用来到处支援。”
“竟有这么多讲究,可惜没带笔记下来。”
“这些都写在《武经总要》里,回去我送你一本就是了。”
“你看你看,变阵了。”李鹿头一回观看军阵,显得很兴奋。
“这是圆阵,面对四周防御,没有明显弱点的防御阵型。”
圆阵持续了二十分钟,再次变阵。
“这叫牝阵,适合布在两侧地势高的山谷中,左翼的右军和右翼的右虞侯军前凸,三面攻击敌军前阵……”这次不等李鹿发问,赵枢就先解释起来,但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等等,为什么左边右边都叫右军?”
“左边的是右军,右边的是右虞侯军。”
“所以为什么左边不是左军?”
“左军和左虞侯军都在后面,这里的‘右’和‘左’不是指左边和右边,‘右’是先锋,‘左’是殿后,左军排在右虞侯军之后,也在右边。右军和右虞侯军中间是前军,前军是助军,真正的主力是右军和右虞侯军。”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你问李靖去。”
……
演练完本朝八阵花了一个半时辰,日上三竿,又演练了骑兵冲锋,然后开始投射武器演练。
“等等,这只有七个阵型啊……”敏锐的李鹿又观察到了破绽。
“圆阵和车轮阵可以看做同一阵型的不同名字,放在一起了。”
“这便是神臂弓吗?”
“这是蹶张弩。”
弩阵背向城墙齐射了一箭,然后弯腰拉弦上箭,听命令统一射击,三箭过后躲回方阵中。
“是不是有些慢了?这三轮弩足够弓箭射十轮了吧?”弩箭之前就是弓箭射击,其中有速射。
“差不多,弩的射程和威力就是牺牲射速来的。”
投射演练完后,是单人对打,胜出者受到官家赏赐。还有一场蹴鞠赛,这才是今天的大头戏。
看完禁军操演,三人没回王府,而是直接回了别院,这次李鹿死活也不肯让赵枢驾车,只得让徐高驾车载李鹿,自己骑上徐高的马往北行。
回到别院后,赵枢递给李鹿一本《武经总要》和一些战争史料,
“给你出个策论题。”
“什么题?”
“为什么咱们大宋甲坚兵利,就是收复不了燕云呢?”
“不是因为骑兵少吗?”
“汉高祖建国之初找十匹颜色一样的马来拉车都找不到,唐太宗的马难道比鲜卑人更多?为什么强汉巨唐都能把北人按在地上拍?”
“为什么?”
“自己想。”
……
第三天吃完晚饭,赵枢趁着天还没黑在屋里写东西,他用的是新做出来的玻璃笔,是一种蘸水笔,用细钢针趁热在玻璃棍一头刻出几条很深的凹槽,毛细墨水储存在凹槽里来写字,蘸一下墨水能写三十多个字,比毛笔方便太多了,只是太脆。
“枢啊,”赵枢没有表字,李鹿也不习惯像竹樱那样直呼赵枢姓名,所以一般只叫单名,他拿着赵枢给他的《武经总要》推门进来,“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什么?”
“今天上午七个军阵,你说错了三个,不是做给你两个哥哥看的吗?”
“嗯……你想太多了,这只是给你考题的一部分,你看出哪三个错了?”
“冲方阵,罘置阵,牡阵,这三个你说混了。”
“很好,”李鹿顺利通过了第一关,“给你的策论题想明白了?”
“确实发现几点。”
李鹿在赵枢对面拉出椅子坐下,拿出一张纸讲了起来。
“首先,咱们大宋的军阵虽然继承自大唐,但有一点很大的区别是,咱们的弩手只是弩手,而大唐的弩手都背有长枪。”
“很好,继续。”
“第二点,跟第一点是一回事,大唐军阵人手一副弓弩一根长枪,而咱们步军中只有两成长枪手,八到九成是弩手,也就是说跟大唐比起来,虽然一个军阵人数相同,但咱们确少了八成长枪手,和两成弩手。”
北宋军队中步兵阵的长矛和弩的比例跟后期的西班牙大阵相同,但原因截然相反,西班牙大阵靠的是极高的组织度和纪律性,而北宋恰恰是因为组织性纪律性都太低而不得不摆刺猬阵,防的不是敌人,而是最大限度防止己方崩溃。
“还有第三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