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午时,岳阳岭历历在目。慕风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嘴角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这笑容充满纯真,再不似以往带着硝烟。无论他在外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到了这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慕风的心境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变化。
若说从前是条小河,那么此刻便是汪洋。现在的他,对外面的大世界充满了向往。
“我回来了!”
在一座山谷之巅,慕风空肆呐喊。其神情出尘,也有些许落寞浮现。
众女站在他的身后,任他尽情发泄自己心中的所有的心事。
他曾做了十八年的哑巴,更是不能修炼的废物。这种压抑,不亲身体会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许久许久,直到山体间出现了些许雾气,他们才惺惺离开,这时已近黄昏。
前行不久,他们便来到了孙府门前。虽然离家时日不长,可此时的孙府却充满了暮气。
吱呀!
慕风应声推开了孙府的大门,领着众女踏了进去。
“孙财,孙财!”慕风又恢复了以往的不着调,扯着嗓门喊道。
嗒嗒嗒!
小径上传来了一阵小跑声。随后便嘎然而止。
“我的个亲娘嘞!见鬼了!”孙财见到慕风等人,随即瞪大双眼,而后极速转身,撒丫子往后院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孙财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由于长相比较富态,所以当初他来到孙府做家丁的时候,孙延廷给他取名叫做孙财。
就听得后院忽然传来啪一声,随后孙财便不再惊呼。
“你鬼叫个什么?莫不是见鬼了不成?”后院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慕风咧嘴笑了,他知道,这声音正属孙延廷。
孙财被孙延廷一巴掌打懵了。对于眼前这位老爷,整个孙府的家丁也都习惯了。
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不过他们都知道,孙延廷只是脾气不好而已。其他的,他们绝无二话可说。
“慕,慕,慕……”孙财指着身后,一时间竟然忘词了。
孙延廷又是一巴掌盖在了他的脑袋上,随后将他推至一旁,亲身走了出去。
转角,刹那。
孙延廷整个人都懵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双虎目中,渐渐浮上一层雾气。
“天送啊,天送?是你么?”他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伸手触向慕风。
孙延廷本是修士,其一身修为绝对不弱,早已臻至破风境中期。
本应狼虎之年的他,这才多少时日未见,如今的他已发染白霜,后背微微凸起。
这一刻,慕风再也经受不住。他的双眼模糊一片,泪水恍若离弦,哗哗的降落在地。
砰噔!
他直径径的跪在了地上,低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孙延廷伸手将他扶起,随即拂袖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声音颤抖,一把将慕风拥在了怀中。
慕风后方,众女拂袖轻泣,唯独殷彩鳞左看右望,尽显懵懂之意。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她饶有兴趣的问道。
莫千音抽泣着,她拂袖擦了擦眼角,随后轻语一声:“等你真正修成正果,化身为人时就懂了!”
殷彩鳞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孩子!既然你无事,为何这么久才回家!”孙延廷正视慕风,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生怕这是一个梦,而梦醒时分,慕风便已不在。
“我是天送,我回来了叔叔!”慕风虎目通红,不住的点头。
然而在这一刻,孙延廷却撒开了手,他面带惨笑,颤巍巍的背过身去。
“原来又是个梦啊!我的天送他不会说话!”孙延廷呢喃着,浑身尽显落寞。
这种梦境,自慕风不幸身亡的消息传回那日起,几近每日都在上演。
这时,小径上又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这是闻讯赶来的孙延廷妻子。
她的名字叫做薛艳,乃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妇女。
她出身贫寒。后因机缘巧合得到了孙延廷的青睐,从此二人结为了夫妻。
自慕风记事起,这个人便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最浓重的一笔。
她对慕风视如己出,如今看到她满头灰发,面容憔悴的样子,慕风心如刀割。
“婶子!”慕风唤了一声,再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瞬间划过他的脸颊。
薛艳原本兴冲冲而来,当她听到慕风开口说话,其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噔噔后退好几步。
“婶子是我!我是天送,那个一直被您视为己出的天送啊!”慕风并未起身,而是呈跪式不住的往前挪。
“你真是天送?”薛艳惊咦一声,任由慕风保住自己的双腿。
她仔细打量之下,终于被惊喜所覆盖,颤声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娘俩抱在一起,痛哭了好久。这时的孙延廷,似乎也确定了这不是梦境,他什么都没说,反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