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过晚饭,月已上树梢头,柳正风跟妻子打了个招呼,悄然走了。
“小姐,我有话与你说”
柳正风刚离开一会儿,婆婆就走入蒙婉倩夫妇的房间来,顺道坐在一凳子上,一脸埋怨道。看样子,她这时早将主仆礼节给忘了,其实这些他们都已不在意了。
“奶娘,什么话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是说正风的事吧?”蒙婉倩就着床沿坐下来,笑笑道。
“小姐,就你聪明,一猜就中,但这话我还是要说说”婆婆愤愤然道。
“你说,我听着就是了,别将气氛弄得那么严肃”蒙婉倩还之一笑,视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怕你听不进去”婆婆嗔道,沉吟片刻,就说:“小姐,这些年我们在这生活得好好的,你就劝劝姑爷别跟那些人来往了,免得多生事端”
“奶娘,既来之则安之,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或许只是一时的江湖救急呢,况且,正风只是一介武夫,这些人跟他又没什么交集,要他帮不上什么忙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蒙婉倩安慰道,也是自我安慰。
“小姐,姑爷这人重情重义、能文能武,怎么说也算是一代豪杰吧。若人家要他帮忙,怕他心肠一软,到时定是推脱不掉。更何况,我觉得那个将军好像认识姑爷,一旦姑爷暴露了行踪,江湖中的那些妖魔鬼怪怕又来寻事”婆婆忧心忡忡,一心劝说。
“奶娘,你把你家姑爷高看了吧。人家或许就不稀罕他这种武夫呢,像他这种的江湖客,哪都有,多他不多少他不少。至于你姑爷的行踪吧,人家一个将军,这打仗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那闲工夫到处吆喝你家姑爷。你就别费心思瞎担心了”蒙婉倩暗地佩服婆婆的眼力劲,笑道,心中却别有一般滋味。
“我怕这话,你是说给我听的吧,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不要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最好”婆婆心有顾虑,一语点破。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奶娘,你累了一天,就早睡吧”蒙婉倩此刻已是心绪万千,却又怕婆婆看出来,于是匆匆催促她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吧”婆婆心知她心高气傲,若要迁就姑爷,自己亦是无可奈何,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小镇这夜,一片昏暗,跟以往的夜一样,微风轻轻地走过,没有惊动一物,使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夜空,一弯缺月由残云上面匆匆流动,星星一眨一眨忽远忽近像在跟小孩捉迷藏一样。
这分明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但相对于这个临海小镇来说,近几天它就显得很特别,特别的是它现在如宝贝一般,犹如一座皇宫宝殿,被重重的士兵给保护起来。尤其是那间客店,张掌柜的那间客店,它显得更是特别,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点水不漏。
现在这所客店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宾客爆满,绝对的爆满,这绝对是这所客店自开张以来住客最多的一段时日。
“来者何人!此处军机重地,不得入内,快速速退去”
柳正风刚出现在小镇的街口,就被数个士兵一涌而上,团团围住,那淡淡的月光下白晃晃的长枪就抵在他的胸口处。
一个偏僻的小镇,此处何时起,就成了军机重地了。
经过前几日风暴之灾,义军绝对是损失惨重,损兵折将不说,妻离子散也不在少数。许多人都有过放弃的念头,只是少主还在,希望就在,所以坚持。
这时候,他们尚有如此警惕,还是很值得钦佩。
“这是柳大侠,尔等快快让开”一个来回在街上走着的江钲,听见动静,大踏步走了过来。
士兵们听到吩咐,立马悄然退去。
“江将军,在下有礼”柳正风打躬作揖道。江钲亦回礼,接着二人并肩而走。
“二哥,义父之事,是正风无能,眼看着他老人家却救不了”柳正风心有痛楚,低声道。
“义弟,不必自责!你能及时出现救下少主,父亲算是求仁得仁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想,父亲从出山那天起,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了,我们无需感伤,应该振作为之努力。至于今日我去找你,非我本意,为兄真是过意不去,怕是弟妹不乐意了吧”江钲叹道。对于父亲之死,江钲是来不及伤心,因为经过风暴的灾难,太多的事务急需他来处理。
至于这刻柳正风提及,他自是伤感,热泪盈眶,但他仍是死死地将伤痛控制、将眼泪逼了回去。
“没有!她那个人善解人意,心胸开阔,嘱咐我小心行事便是”柳正风道。
“你俩难得过几日安生日子,她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定是怨二哥将你拖入这趟浑水当中”江钲惭愧道。
听江钲说的那么诚恳那么无奈,柳正风自是心有触及,感慨道:“二哥,说哪里话?她要怨就怨我,干你何事!况且如今这世道,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义弟,她若怨你,那才是为兄的罪过”江钲叹息道。
眼看到了客店门外,江钲特意嘱咐道:“不说了,不说了,待会你千万不要将我当做你的义兄。咱俩算是刚刚相识就行,知道吗?若被那些儒生知道咱俩的关系,定会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不可”
“正风,明白”柳正风知道江钲这是要他自己做决定,不要顾及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