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是整个城寨中最热闹的地方,麻雀馆、牌九档、番摊馆,每个表面冷清的门脸里面都挤满了大呼小叫的赌徒们。
城寨中最大的赌场就在光明街口,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城寨福利会的会长,虾哥。
这家赌场在二楼,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推开挂在门口的门帘,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一层楼都被打通了,十几个房间连在了一起,不熟悉很容易绕晕乎。
大大小小的桌子支起一个个赌桌,百家乐、大小、番摊、骰宝、三公、梭哈,应有尽有。
呛人的二手烟混着体味、脚臭,让赌场里的空气浑浊无比。
好容易才适应了空气,费南沿着门口往里走,看着在赌桌上奋战的人们,其中有不少都是熟面孔。
在街口开理发店的阿吉哥,平日里被家中的母老虎管得服服帖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结果到了牌桌上,就数他叫得最大声。
在攀叔鱼蛋厂做工的王勇向来沉默寡言,三棍子也敲不出一个屁,但上了赌桌,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睛死死盯着骰盅,双拳攥得死紧,和身旁的人一起吼得脸红脖子粗。
“大!大!大!”
“开啦!”
“一二三,六点小!”
“哎呀!又是小?怎么搞的?”
“我赢了!给钱给钱!”
“真倒霉!连开六把小!我就不信下把还开小!”
……
王勇双目无神,喉结动了下,只觉嗓子一片干哑。
后悔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恨自己,说好了不再赌钱,结果发了薪水,又鬼使神差来了这里。
为什么?我只是想翻本而已,只要把输进去的钱赢回来,我绝对不再赌了!
但没人关心他的赌咒发誓,在场的人,又有哪个不是想着翻本后就收手呢?
忽然,他肩上一沉,回头看去,却是费叔家的侄子,费南。
费南之前在坚叔那里做事的时候,经常搭攀叔的车去港岛,王勇认识他,也跟他说过话。
“回去吧,别赌了,你赢不回来的。”
费南劝了他一句。
王勇嘴唇哆嗦着,还没开口,一旁一个黄板牙听到了费南的话,嬉皮笑脸的说:“运气这东西说不准的,衰的时候衰的要死,但只要一顺,一把就能翻本!”
王勇恍惚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他拉着费南的胳膊,央求说:“阿南,你借我点钱好不好?一千块就够,这把一定开大的,我有感觉!我翻了本就还给你!”
费南看着他因为焦急而扭曲的脸,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王勇顿时面若死灰,喃喃的看向一旁的赌桌,那里又开始下注了。
费南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罢,有缘碰上,就拉你一把吧!上不上岸,就看你自己了。
费南伸手将他拉到身旁,小声说:“你信不信,这把还会开小。”
“怎么可能?”王勇失声说:“已经连开六把小了,怎么可能还开小?”
“你不信?等着瞧。”
费南不再说话,静静看向骰盅。
“买定离手!还有没有要下注的?”
坐骰喊了几声,见没人再下注,便开了骰盅。
“双二一个四,八点小!”
赌桌上顿时哀声一片。
“哇靠!怎么搞的?又是小!”
“不是吧?连续七把开小了!”
“有没有搞错啊?”
站在费南身侧的王勇直接看直了眼睛,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看好了,这把还是小。”
费南抱着胳膊,看着赌桌。
连开七把小,这让很多赌客有些犹豫,他们大都信风水那一套,有不少人都迟疑着买了一份小,但桌面上还是买大的人多。
“还有没有要下注的?买定离手啊!开!”
“三三二!八点小!”
牌桌上顿时沸腾了!
“又是小?连续八把小?”
“哈哈!我赌对啦!快赔钱!”
“哎呀!早知道全部买小好了!才赢这么一点!”
人声鼎沸,众说纷纭,费南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坐骰重新敲钟,又摇了几下骰盅。
这一次,有很多人都买了小,好几个刚才买小赢了钱的人,索性将赢来的钱和本钱一股脑的全押在了小上。
“注意看,这次要开大了。”
费南才说罢,坐骰便开了盅。
“双六一个四!十六点大!”
王勇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半晌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面的门道你不懂,所以你来了就只会输钱。”费南问他:“你在这里输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