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广道的老婆叫杨有贵，七十岁了。这样大岁数的农村妇女，独自一人经营一个小商店，也算是不简单了。她认识字，年轻时还当过几年民办教师。她心肠并不坏，就是嘴不好，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还喜欢人前人后议论别人。所以，有人给她送了个绰号叫“长舌婆”。

高广道刚进店里，杨有贵就问：“王大山去找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高广道把保温桶递了过去，不高兴地反问了一句。

杨有贵一听，来气了，开始唠叨了，“庄上的高志到人家吃饭，到我这买酒时说的。他说从我们家门口过时看到王大山在我们家，他说还听到了王大山是为田地的事去找你的。我早就对你讲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当什么村民组长？你做事还没主脑，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别人不找你麻烦才怪！我们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了，要钱干嘛？留给儿子们吗？说起儿子，我心里就难受，今年两个儿子都讲不回来过年了。你说，他们孝顺吗？”

杨有贵说着，竟掉下几滴泪来。她还想接着说，来了两位顾客，就把话使劲地咽了回去。高广道也乘这个机会溜出了商店的大门。

快过年了，没人打牌了。高广道回到家，没事做，就拿了个扫帚扫门前的积雪。才扫几下，又有人来问他土地流转的事了。虽然都是姓高的人，好打发，但一样让他心烦。

他把门口的积雪扫了，就去找他的弟弟高广宽，想让高广宽打电话给凌燕，看凌燕接不接。高广宽是凌燕的姑父，凌燕不会不接电话吧？

高广宽给凌燕打第一个电话，没人接。他又换了个号码打过去，凌燕接了。

“姑父，您打电话来有事吗？”

“你说租我们村民组的土地，怎么到今个还不来签合同？”

“我这几天忙在，等过了春节再说吧。”

“可是村民们等不及啊！”

“如果等不及，你们把地租给别人，我也没意见。”

凌燕说着就匆匆挂了电话，好像真在忙什事在。

电话有人接了，高广道却傻了眼，不知怎么办才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腊月二十九，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