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斜照,西山映血,滚云翻浪,四野萧瑟。
随着一阵沉重的“吱嘎——”声,上京城厚重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
数百名闲云观高手自城门鱼贯而出,群修尽皆神情冷峻,就连被护卫在队伍中间的璎皇后与姬倾城也不例外。
按说此时护城禁光已撤,众人大可飞遁而出, 但是被姬倾城迎出了冷宫的璎皇后似乎另有它想,非要一步一步的走出这座天南世俗第一雄城。
璎皇后素有贤后之名,多年来母仪天下,深得百姓爱戴,如今听闻皇后将入仙门从此再不还朝,刚在惊骇惶恐中回过神的京城百姓尽皆蜂拥来拜, 一时满城哭声。
皇帝回宫了,一众老臣却仍站在城头久久不肯离去,待见到璎皇后出城之后拂拭衣裙,似乎是要掸去身上所有的世俗牵绊时,众皆满眼苦涩。
有人忍不住匍匐于地想要说些挽留的言辞,但却终究没能开口,此事错在皇帝,这一点谁不心中雪亮?
在一片叹息声中,又有不下三千名闲云观各堂修士遁身出城,这些人对上京城可没有什么留恋,心意顺畅者更是忍不住仰天大笑。
孟家这边也有高手,两位已至六转境的闲云武卫神色不善地扫视了皇宫方向一阵,这才裹挟着数百名孟氏族亲一同来在半空,呼啸声中,遁云已经来在了城外。
孟氏族亲当中,年长者尚能故作从容淡定,那些个少男少女却早已欢呼雀跃,叔祖孟不同非只仙门嫡传,更是槃土峰一脉的少主人, 他们这些后辈们前去依附, 自然少不了好处。
眼见着璎皇后等人步步生莲踏足云头,已经在云头上等了好半天的孟黄粱抖动着胖脸勉强挤出一些笑意,躬身施礼道:“娘娘困居家庙,臣竟无力扭转,实在惭愧!不过此一去并非仙凡永隔,天下人到底只认您这一位皇后。”
璎皇后见状连忙上前搀住孟黄粱,笑道:“此事与哥哥无涉,有道是‘君心似铁,我意如冰’,免力维系又是何苦来哉?小妹今日抛去过往种种,世间自此再无璎皇后。”
发觉璎皇后说话之时眼中竟是一片澄澈,孟黄粱的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暗道:“莫不是今日戏码过了,我这璎妹子真的恼了姬桓?”
跟在母亲身旁的姬倾城见了孟黄粱这副担忧的神情,心中大感好笑,传音道:“伯伯与父皇能演一出君臣绝义,母后自然也要做一场夫妻恩断,嘻嘻!父皇母后情比金坚,伯伯少在这里担心。”
闻听此言,孟黄粱这才放心,暗道:“这一家子没一个好相与的,老夫若是不知内情,此时的模样怕是要比城墙上那些个只顾干嚎的老臣们更加不堪。”
与孟黄粱说过话后,璎皇后款步来在了玄衣聂凤鸣身前,之后就要大礼拜谢,聂凤鸣却是不受,抬手将其拂起,笑道:“你是倾城生母,那便与我同辈,因此不必多礼。”
璎皇后无奈起身,称谢道:“此番多蒙仙师出手,闻人璎才能脱出牢笼,日后长居仙府,还望仙师照拂。”
玄衣聂凤鸣含笑点头,瞥了一旁的弟子一眼,言道:“有你在山上,想必倾城这臭丫头还能守些规矩,你不知道,她可是咱们闲云三害之首。”
见师父竟然当面揭短,姬倾城立时不乐意了,想要发作,却发现母亲正一脸愠怒地瞧着自己,只得讪讪作罢,又见周遭众人全都憋着笑意,于是连声催促师父快快启程。
玄衣聂凤鸣拗不过弟子,心意动时,云头调转,临离去时回头看了皇宫方向一眼,见姬桓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于是含笑传音道:“口袋已经撑开,师弟这边还需继续撒出香饵,也好请君入瓮。”
姬桓传音回道:“师兄放心,经此一事我将愈发颓废,也必更加宠信国丈与两位贵妃,待朝廷与师门起了刀兵,北荒各宗如何不来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