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贤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见解,不禁大奇道:“真人此语,果真绝妙。”
郭继恩见郜云汉神色奇怪,又笑了起来,摆手道:“行了行了,咱们都是为国,不用相谢之语。郜兄素来勤勉刚直,不问家产,也不用本帅再多嘱咐,只是也不可操劳过甚,身子要紧。明日你就动身,往海津去罢。”
唐颂良得知秦长浩之事,深觉愧疚,也赶来澄心阁,向郭继恩请辞相位:“老夫识人不明,妨害国家,着实无颜据此高位,恳请都帅宽仁,遣放归去。”
“这世间,总有秦长浩等辈,满口礼义廉耻,实则骄奢淫逸。”郭继恩开解他道。“如今既已露出本相,咱们依律严惩便是。咱们不会因为这点过失,抹杀唐公治理地方之功绩。不过”
他沉吟道:“虽有明主,百步之外,听而不闻,下大治,终究还是得靠府县之官。所谓治国先治吏,洵为至言也。”
“是,老夫御下,过于宽仁,其实不可取。济民以仁,治吏以严,才是正道。”唐颂良连连点头,“如今国家开言路,倡新俗,勤俭持之,与民生息,大兴定可见之也。”
“不这个了,”郭继恩将一封书信递给他,“此乃益州副统领陆奋云将军呈来之奏议,还请唐公一观,共与参详。”
“好,老夫瞧瞧。”唐颂良接过书信,仔细阅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以益州军西出雅州、维州,经西山诸羌,径取逻些?”
“是,陆将军主张以益州军为主力,收取卫藏。”郭继恩点头,“如今吐蕃势衰,各部首领彼此相斗,正是收复良机。唐公以为如何?”
“自益州入藏,道路极难。”唐颂良沉吟道,“都帅,兹事体大,当与政事堂诸位相公,仔细斟酌之。”
“从河湟、蜀中两处用兵,卫藏之地,朝廷必取之。”郭继恩斩钉截铁,但他又道,“不过,此事可以先缓一缓。咱们先请大学堂任夫子等人,一道整理舆图,搜集民情,联络诸羌,然后再出征。”
他想了想又问道:“入藏之事,路途艰远,以陆将军的身体,恐怕难撑?”
“可是他主动请缨,一腔热血,也不好拒之。都帅可另择一将辅佐,再者,大军入逻些之后,如何治理,也要先为议定才好。”
“有理。”郭继恩点头思忖,“这事,某也要请霍真人过来,一道商议。”
霍启明从西山赶回,瞧过陆奋云书信,眼神发亮道:“咱们这就去找任夫子!”
“蜀症滇南以西,无详图,无信史。前人笔记,也是语焉不详。”任之久讲课回来,在寓所向郭、霍二人道,“成都、昆州两处,已有书信来京。老夫便向他们提议,遣出精干之人,将山川形势、途径道里,风物民情,详为勘查。”
三人面前是一幅展开的旧舆图,霍启明伸手指点道:“从成都直至昆明,西面皆为崇山峻岭,高峡深沟,雪峰急流。大山皆南北而向,大异中原,所谓穷山恶水,盖非虚言。”
任之久面露惊讶之色:“真饶确见多识广,如此偏远之处,得这般明白。”
“横断,”霍启明难得地神色十分严肃,“群山逶迤,横阻断路,是为横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