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有些担忧:“听那倭贼赤发青面,铜头铁臂,十分厉害,似这等凶恶之辈,若是杀进燕京城来,如何是好。”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王显仁皱眉道,“休要听那班愚夫愚妇信口胡言。”
“是,是。人原也知道这些传言都做不得数。只是,营州军在新卢吃了败仗,这个事情可是真?”
王、康二人对视一眼,康瑞摇头道:“康某如今只在学堂之内教书,这时政之事,其实并不大清楚。”
王显仁见彭和全胖脸上满是惴惴不安,便安慰道:“那新卢距此,千里之远,咱们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就算营州军吃了败仗,还有郭都帅,谈笑用兵,所向无敌,那倭贼如何是他的对手,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再了,还有霍真人在此呢,你怕个鸟?”
“的是,”彭和全舒了口气,“城中还有霍神仙呢,有他在,什么妖邪之辈敢来,我竟是在瞎担心。”
彭厨子退了下去,康瑞瞅着王显仁笑道:“王兄如今做了这鸿胪寺的官儿,愈发富态了。”
“康兄弟,你也知道为兄没有甚么本事,就好这一点口腹之欲。”王显仁放下筷子推心置腹起来,“起来,咱们两个,虽是久在西京,可也算是统领署的老人了,是也不是?都统和参政二位,将为兄差遣来做这个鸿胪寺少卿,真正是抬举,为兄心下岂能不明白。这往后么,定然是忠心耿耿,勉力任事,绝无二话。”
“当初你还想留在西京,不愿过来呢。”
“那不是不知道燕京是这等繁华快活之处嘛!”王显仁面色讪讪,想了想又问道,“倒是康兄弟你,本有一肚子的才学,若是愿意出来做个职官,那机要之处必有一席之地,何不强似在学堂里教书也。”
“这个是康某自家愿意,”康瑞轻轻一笑,却又皱眉问道,“这些时日不见那位新卢国世子,难道他还赶回去了不成?如今其国土大半沦丧,听平真王两位王子都做了俘虏,这时节回国,岂不凶险。”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王显仁告诉他,“平真王与新卢衫相国,早已逃入营州矣。”他压低声音,“那位衫相国年迈体弱,到得大行城便一命呜呼。便是平真王,如今也是病情渐重,是以咱们遣人,将世子与新卢使臣,都送往大行城去也。”
“原来如此。”康瑞皱起眉头,又连连摇头,“这位王世子,资质驽钝,非是英明之主。往后新卢即便复国,想来也必定多事。”
“这复国之事,不是我,”王显仁夹起一只肉丸,“除非都帅亲领大军前往,否则必无胜算。只是这般一来,枢密院所定之南进大计,又不知何年何月矣。”
“唉,得也是。”
郭继恩在海津燕州行台调兵遣将,于贵宝又将军令送至西海池备档。霍启明如今每日都不去政事堂,只在广寒宫处置军务。军装、军械、俸饷、口粮、锅帐、医生、民夫、马驼、笔墨、纸张、药材、酒盐等,军需之事,千头万绪,井井有条,俱都发付下去。整个官府就像一架河边的水车,随着水流急速运转起来。
散值回宅之后,霍启明绝口不提政务之事,只与白吟霜、许云萝等闲聊打趣。白吟霜察觉丈夫隐藏的焦灼心绪,于是私下里悄悄询问,霍启明告诉她之后又低声嘱咐道:“千万别让云萝妹子知道了。”
“好的,老爷只管放心。”
枢密院参军李樊玉跟着于贵宝去了沈阳,霍启明便教他将儿子瑾文、女儿瑾诗都送到自己宅院里寄住着。两个孩儿,加上家仆任福生、罗婶,耿冲的妻子郑雅,霍宅里这些都很是热闹。
郑雅身形高挑,不爱话,但是却很有耐心地陪着两个孩子玩耍。白吟霜靠在躺椅之上,笑眯眯地瞧着,她正想询问许云萝去哪里了,抬眼就见到那道姑从外面进来,身穿军袍,神色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