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真是,这样的美意,鄙人归国之后一定转达。”藤原敬二连忙举杯回应,“上国之枢密院郭都统,同样亦为一代人杰。吾等登岸之后,便听见许多关于都统的传故事,真是令人仰佩啊。”
“是,郭都统与贵国摄政,皆能拨乱反正,廓清宇内。有此俊杰,实为国家之幸也。”王显仁一张胖脸笑容满面,心情甚是畅快,“此乃西域所产之名贵葡萄酒,几位远来,一定要多喝几杯。”
“原来这便是西域佳酿啊,”坐在藤原敬二身边那个武士装束的年轻倭国男子眼瞅着案上的夜光杯,似笑非笑,“闻西域又名庭州,如今尚陷于西台胡人之手。那么这葡萄美酒,岂不是喝一杯便少了一杯么?”着又啧啧不已。
燕京这边陪宴诸人,听得此语无不变色。遣唐副使宗义忠郎面带微笑不语,藤原敬二微微皱眉。
“这家伙,就喜欢胆大妄为。”他低声咕哝道。
王显仁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一同参与宴会的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岑季远坦然道:“庭州极西之处,距簇六千余里,自然无法亲至。不过,燕京辐辏之地,客商毕集,自然也有胡商售卖西域名酒也。是以此物虽然售价昂贵,却也并非无处可得之。诸位远来贵客若是喜爱,尽管放开了怀,敞开痛饮便是。”
“原来如此,却是在下孤陋寡闻了。”那名武士含笑点头,一场不快算是就此揭过。众人才松一口气,那武士又生事端:“闻昔年之时,上国宫廷之筵,素有廷比之传统。在下身边这位,乃是敝国左兵卫尉野中玉,也算是略通一点刀术,王总管既为金吾卫之长,必定是武艺出众,可否为野君指点一二?”
他话音才落,那身形彪悍的野中玉已经腾地起身,朝着对面的王元相拱手作揖:“请指教!”
“啊?”王元相闻言不禁愕然,他不过是跟着过来蹭一顿吃喝,如何还会有比武之事?幸好又是岑季远出声制止:“旧日之习俗,早已更替之。如今燕京之酒筵,已经无有这等助兴之举。却是教众位贵客失望了。不过,诸位既有雅兴,何如咱们射覆为令?”
宗义忠郎等倭国来使,包括那屡屡出言相衅的武士,都有些失望,不过他们又彼此对视,默契地点点头。
酒席既罢,王显仁与岑季远都觉得这几个倭国使者来意不明,便又往政事堂去找霍启明,当面禀报此事。他们在横街之上恰巧遇见霍启明,两人便连忙凑上去个不停,霍启明不得要领,只好道:“贫道正欲往西海池去,两位就一道罢。”
两位文官好奇地跟着霍启明从南面大门进了西海池,又一路行至广寒宫内的枢府节堂。两人便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两位年轻女孩,一个正在案前默默疾书,另一个年纪更,姿色尤为出众,只默默立在郭继恩身旁。
霍启明取出新制成的两副臂章递给郭继恩:“郭元帅,请接这新臂章。”
郭继恩扫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倒是许云萝好奇地接过臂章细细瞧着。盾形的臂章之中,上面是一个麒麟头,下面绣着两对相交的刀剑。她想了想,走到郭继恩身边,为他解下此前的二品制将军臂章,将新制作的元帅臂章扣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王显仁上前一步,绘声绘色将筵席之情形了,郭继恩便问他:“王少卿以为是什么?”王显仁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岑季远立在他身侧,心道:“卑职以为,这伙倭国使臣来得甚是古怪。以邦而朝大国者,当不卑不亢、不骄不矜。如此故意寻衅,争锋相对,则其志难测也。”
郭继恩将岑季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岑郎官是从中州而来?此前倒是未曾见过。”
“是,卑职原为新野县令,后得宋尚书之信,便辞了官至燕京来也。”
郭继恩点头不语,两位文官退下去之后,他觑着在沙盘前与唐成义话的周恒,低声问霍启明:“那位达莫部来的西齐雅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我也是听全俊和所,周兄那性子,是怎么也不会吭声的。不过,亲卫营的伙伴们私下议论,觉得西齐雅配那位陈团练,有些可惜了。”
“只要人家两情相悦,这个咱们也管不着。”郭继恩思忖道,“倭国使臣之事,你怎么看?”
“此事定有蹊跷,回头详细问问新卢来的两位礼部大员,瞧瞧究竟有何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