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王元相被郭继恩召入枢密院,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公主教你去杀人你就去,她命你去死你去不去?你也老大不了,遇事能不能动点脑子多想一想?什么事可做,该做,什么事不能做,这点分寸都不能把持,你干脆滚回家中去得了!”
王元相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不敢分辩。郭继恩嫌恶地瞅着他:“那些个内监、宫女,与咱们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各自领着一份职事,就算有什么过失,也自有内侍署处分,凭什么就该在你手中丢了性命?本帅辛辛苦苦将他们从沈阳带回来,不是由着你来糟践的!”
“是,卑职往后知道了,再不敢如此!”王元相心中恼恨,只敢连连叩首求饶。
“滚,若不是瞧在王山长面上,本帅今日一定会扒了你这身官袍!”
王元相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直咬着嘴唇在一旁瞧的许云萝轻声对郭继恩道:“婢子想要入宫一趟,还请都帅允准。”
“不许去,你去了也没有用。你去跟公主什么?教她制怒,善待下人?”郭继恩皱眉道,“你觉得她会听?人家这是要在宫中立威,没有这次,也会有下一回。只好算那个撞在她手上的宫女倒霉若她不是公主,我定然会教她尝尝牢饭的滋味!”
许云萝被郭继恩不许入宫,霍启明却打算要入宫为这事讨个法。他将苏崇远、靳衣、卢弘义三人请至钱庄议事厅,肃容道:“以堂堂公主之尊,就可以胡乱杀人么?置国家法度于何地?此事道想听听几位相臣、尚书是什么指教。”
“此事到底,是下面内侍、宫女的过失,”苏崇远慢慢道,“公主虽是处罚过重,亦不为失当之举。回头教靳公前往劝诫一番,也就是了。”
霍启明冷笑:“昔年全盛之时,盛帝、永德帝、正明帝当朝,可有如此跋扈之公主?”
苏崇远老脸一红,靳衣便问:“依霍长史之意,当如何处分?”
“她毕竟是公主,我也不能教她以命抵命,这样罢,罚俸一年以为惩戒,几位觉得如何?”
“可,老夫赞成。”卢弘义点头道,“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此事的确不可轻忽。不过老夫有些疑惑,不过一个下等侍女,都统与霍长史,却这般着意?”
“侍女也是人,”霍启明冷冷道,“人家是被东虏掠入宫中,孤苦无依,无处可去,这才跟随来此侍奉几位殿下。可她也是人,不能由着咱们生杀予夺这燕都城里,没有贱隶,没有奴仆,大家都是人。身份虽有高低,却俱都依照法度行事,谁也不能轻易夺走他人性命。”
他站起身来:“既然几位枢臣都没有异议,道这就入宫去也。”完将麈尾往颈后一插,大步走了出去。
三人一时无言,苏崇远轻叹一声:“这位霍真人,就差没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靳衣轻轻摇头,过了许久,卢弘义也轻轻摇头。
睿思殿内,霍启明向公主宣布了枢密院对她擅杀宫女一事的处分。公主冷眼瞧着他,霍启明夷然不屑:“往后再有慈事情,必定处分更为严厉,公主若是不信,尽管去试。”
他完便傲然出了睿思殿,得知消息的安淑妃匆匆赶来,忐忑向霍启明行礼道:“真人息怒,都是妾身平日里疏于管教”
霍启明听着殿内传出的打砸东西之声,对安淑妃微微一笑:“此事不与娘娘殿下相干,公主年少气盛,遇事有些冲动,慢慢的也就好了。”
他瞧着淑妃为难神色,拱手作揖,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