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霜挣脱出来,又扑过去将那只骨灰罐抱在怀里,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啊啊”哀嚎之声在黑夜里听来,更觉撕心裂肺。
郭继恩目视霍启明,见他默默流泪,只好又瞧瞧许云萝。那道姑便默不作声地上前,轻轻抱住了白吟霜。霍启明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过去试图将跪在船板上的白吟霜拉起来。
白吟霜抬头愤恨地瞧着他,突然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霍启明痛得浑身一抖,却是再不敢动弹。三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安淑妃与景云公主依偎在一起,益王与三个太监也都默不作声地瞧着这情形。
郭继恩轻轻摇头,转身出了船舱。他立在船头之上,眼见着画船沿着洛水进入了东都城,南面的积善坊曾经广布亲王宅邸,如今一片寂静。
两只船从津桥下穿过,再穿过东面的新中桥,从雒温坊与延庆坊之间出了东都城。景云公主不知何时立在了郭继恩身边,轻声慨叹道:“咱们这就算是逃出来了罢?”
“还早着呢。”郭继恩冷声道,“这几日都忍耐些,不要下船,过了大河再瞧是怎样情形。”
又一个身影从船舱里出来,立在了郭继恩身边,瞧着黑黢黢的河面。郭继恩问道:“你将她劝住了?”
“已经平静下来了。”霍启明闷闷道,又低头瞧瞧自己牙印深深的手掌。
画船顺流而东,在偃师县城又给太监们买了几件百姓服饰换上,然后继续向东至巩县,进入大河,往汲县、滑台而去。
时至初夏,气渐热。一路之上郭继恩命令众人昼夜轮流驾船赶路,白则遣人上岸买些简单吃食,不过胡饼菜粥而已。益王不禁抱怨道:“咱们这样匆忙赶路,究竟到哪里是个头?”
景云公主怒视他道:“我和娘娘都是吃一样的东西,你瞧有谁埋怨过?不要胡乱话,赶紧快吃。”
“哦。”益王怏怏应道,又愤懑地咬一口胡饼。景云公主瞧着他摇摇头,又低声问郭继恩:“若是东都城中察觉,又会如何?”
“迟早会察觉,不过府衙多半会以为是强人打劫害命。”郭继恩道,“是以咱们要加紧赶路,离燕州越近,咱们就越安全。”
在淇水与大河的交汇处,他们遇见了一支近百饶军队。贺廷玉钻出船舱大笑道:“你们怎地跑这里来了!”
为首的队正抱拳道:“李巡检率领着俺们进了朝歌城!于是吩咐的们四处搜寻接应,可算是巧,被咱们这队给撞见了。”
“进了朝歌城?”郭继恩也颇觉惊讶,“李续根胆子倒是挺大,这般胡来。也罢,咱们上岸,往朝歌去。”
于是众人弃船登岸,教军士让出马匹与淑妃等乘坐。队正又遣军士分头报信,待得队伍赶至卫县之时,在大河岸边接应的六队人马便已全部聚齐了。
营管张财宝禀报郭继恩:“李巡检领着咱们在磁县驻屯练兵,后来又向南进入河南地界,直接过了安阳,行至朝歌城。李巡检便大摇大摆进了城,与城中乔使君了许久的话,然后吩咐咱们分头往南,接应制将军与贺点检。”
“行事这般张扬,”郭继恩笑道,“李续根倒是个妙人。”
“其人瞧着老实本分,其实鬼点子甚多。”贺廷玉笑道,“是个人才!”
军队在卫县城外扎营,当地县令慌忙来拜访,贺廷玉已经换上军袍,将臂章佩上,大摇大摆出营道:“明府不用劳军,只管回去便是。俺们野外练足,不会惊扰百姓,明日便拔营回去了。”
县令惊疑不定地瞅着他的四品都尉臂章,拱手作揖道:“贵处燕州军马,何以擅入我中州地界?”
贺廷玉哈哈一笑:“便是跑得兴起,不知不觉过了境,明府不必见怪。保管你明日起来,就见不到咱们了。”
县令闻言不禁侧目,又情不自禁往北面瞧去,簇距离邯郸五百余里,你们跑得兴起,能跑出这么远?
但是这支兵果然是秋毫无犯,他也不能指责太多。
贺廷玉也不管他怎么想,哈哈一笑抱拳道:“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