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颗滚烫的人头从高高的城楼坠落,算是朝廷对之前事情的一个交代。
先礼后兵。
朝廷表明了态度之后,所有灾民,便也不再是之前那样松散的管理模式。
所有灾棚,进行军营式的管制。
再有哄抢闹事者,斩!
夜间随意走动者,斩!
鲜血,才是抚慰创伤的最佳良药。
短短十余日,泰安的所有秩序,便已经全部恢复。
至于粮食......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一个两个。
在贾宝玉下令于菜市口处斩一个风评极差、恶贯满盈的粮商,且抄没其所有家产之后,泰安城内,所有粮商全部懂事了,将早已经“卖光”了的粮食,从城外、从地窖,慢慢搬了出来。
贾宝玉给了灾起之前的粮价予以收购,并对囤积粮食够多的粮商,赐爱国牌匾,彰显粮商们“主动”为朝廷分忧解难的功绩......
此时,朝廷对于用灾民修建大坝、筑河堤的批复也已经下来。
“同意。并,命工部尚书杜安樘调集境内所有可用官兵,沿途押送挑选出的灾民,莫使扰民、暴乱之事发生。”
当杜安樘将这个消息传递至泰安之后,贾宝玉立马便遣使去见杜安樘,商量具体的行事方案。
只要这件事一做成,山东赈灾的紧迫感,将会立马下降一半。
剩下的,就轻松多了。
......
时间流逝,转眼,炎炎夏日早已过去,秋天也悄悄迈过了近半的步伐。
中秋,即将来临。
青州,二皇子移居养病的行宫之内。
贾宝玉坐在二皇子的病榻之侧,详细的给他介绍着关于山东境内的赈灾收尾事宜。
“这些日子以来,子衡辛苦了。看看你,都瘦了。”
二皇子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气色已经好多了。
他听完贾宝玉的汇报之后,满意之余,也露出几抹关切之意。
贾宝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确实,似乎比以前多了些许棱角分明之感。
“呵呵呵呵......”
二皇子笑了起来,道:“明日便是中秋,可怜你我二人都不能在京与家人团聚了。今晚子衡就留下来,我们两个凑一起,把酒对月,聊慰思乡之情。”
贾宝玉刚想推辞,便看见二皇子不悦的面色,因此笑了笑道:“太医说了,殿下伤势未痊愈前,不能饮酒。”
二皇子顿时以一种生气的情绪看着贾宝玉:“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今晚乃迎月之夜,子衡也不知道将就我一次?
再说,我已经痊愈了,不信你看看。”
二皇子起身,顺势下榻。
贾宝玉分明看见他脸上有一丝痛苦之色,却强忍着。
便连忙扶过他来。
心中一叹。
外面的人如何知道,这两个多月来,这位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伤口愈合,化脓,剜肉,愈合......
这样的循环往复,不知道经历了几次,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如今总算是稳定住了。
当夜,二皇子果真在行宫内举行小宴。
所宴请之人,只有贾宝玉一人。
在后花园中空旷的凉亭之内,无人打搅,只贾宝玉和二皇子两人,轻酌小酒,对月吟诗。
俄而,二皇子又叹息:“我从小听着周围人的赞美与奉承长大,也自以为博览群书,才智过人,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接下这次南下赈灾的使命,以证明自己的才能。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不但失败了,而且连性命都险些被人谋去。”
二皇子目露追思之色,心情似乎也变得略有一丝沉郁。
贾宝玉道:“殿下不必如此,泰安之事,实乃居心叵测之人精心谋划,原非殿下之过。
殿下南下之后,不论是行事还是手段,都无不证明了,殿下的智慧与才学。
圣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敌人处心积虑,置百姓安危、家国大义于不顾,殿下又何必将敌人的阴险歹毒,当做是自己的过失呢?”
“呵呵呵,子衡不必宽慰我,事实如何,我心中清楚。
倒是,今次若非子衡,我真不知道此次山东赈灾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如今好了,虽然因为我的过失,让其中出现波澜,但总算结果是好的。
我这也算是识人有明,及时补救,也就不负山东百姓了。”
二皇子呵呵笑道。
贾宝玉道:“为殿下分忧解难是臣子的本分,我实不敢当殿下此言。”
二皇子摇摇头,知道贾宝玉谦逊的性子,也不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真正的感激之情,从来都不是流露于语言的。
“好了,说了今夜不谈国事,不谈国事,我竟又主动提起。我先自罚一杯......
嗯,山东巡抚那个老滑头,人虽然不靠谱,但是送的酒,味道确实不错。”
二皇子抿了一口酒,一脸享受的道。
在京城的时候,他明显好茶不好酒,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变了风格。
贾宝玉故笑道:“殿下认罚是假,想借机多喝一杯酒是真吧?赵巡抚给殿下寻来的,可是真正上等的女儿红,放在外面,可是千金难寻。
连在下,今日也沾了殿下的光了,得以享了口福。”
“哈哈哈......”
贾宝玉敢和他开玩笑,显然令二皇子有些高兴,顿时道:“既然子衡喜欢,我那里还有两坛,我便送一坛给子衡好了。”
说完也不给贾宝玉拒绝的机会,就叫外围侍立的太监去取出,往贾宝玉的下榻之所送去。
贾宝玉拒绝不得,也就罢了。
二皇子忽然又笑道:“子衡才智过人,有时却未免太过于自律,以致有呆板之嫌。听说上回巡抚赵大人给你寻来两个小娇娘,不但被你给拒了,还将赵大人申饬了一回。
如此不近人情和不解风情,可不是雅士所为哦。”
贾宝玉心头一动。
这等小事,没想到都被二皇子知道了。
“我身负殿下重托,自当为殿下之事殚精竭虑,实在不敢有一丝懈怠。
况且当时灾情未靖,我身为赈抚使,自当为山东诸将官表率,焉能留念于风月之间。
是以如此而已。”
山东巡抚,从二品的大员。申饬是谈不上,只是告诫了他一定要谨言慎行。
本来山东巡抚也只是看在二皇子的面上,才想着巴结讨好他一下。贾宝玉既然不受,那就算了。
只是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子衡做事,就是太认真了。”
二皇子摇摇头,忽然露出一抹狡猾之色。
“今晚除了酒之外,我还有一样好东西要送给子衡。”
“敢问殿下所赐何物?”贾宝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到时候子衡自然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