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你就直说,何必等到以后?”崔白画急不可耐地哼道。
“窃夫所言,未必属实。这件事我不会随便乱说,所以你一日不平定涂中乡,我就一日不会告诉你真相。”李成蹊在此事态度坚决,“哪怕是为尊者讳,你也有资格知晓这件事。”
崔白画神色一怔,显然是被他的语气触动,强忍着心头的躁动回道,“好,我就等着你的真相。”
李成蹊倍感欣慰,“易昭侠识大体,知人善用,你与他理当精诚合作。”
崔白画眉头紧皱。
“忍一时即可。”
崔白画只得应下,“我这就去追上他,听他安排。”
“崔昭侠,你要明白,我们是封侠,是为民请命的封侠,不是游侠,更不是豪侠,绝对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胡作非为。”
崔白画拱手抱拳,“李昭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暗中下绊子,做出贻笑大方的事。”
李成蹊眼帘低垂,不置可否,“我要去找封宣侠,暂且告辞。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山高水远,江湖再会。”崔白画与他挥别,先他一步离开。
李成蹊眼神平静,再次探查两人的气息,毫无异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若是按照赴戎机的动机,你俩应该会留下一人,为何现在会是同归于尽?”
百思不得其解,少年只好起身离开,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前脚一出门,利箭就飞射而来,吓得他连忙缩回门后,暗中寻觅敌人的踪迹。
“李成蹊杀我同袍,若不杀你,叫我颜面何存?”原来是窃夫拾夫长半路杀回。
“赴戎机贼人全都该死,我只恨势单力薄,不能斩草除根。”李成蹊脚尖挑起断刀,嗖嗖地一连踢飞七八把。
窃夫拾夫长冷面如霜,大袖一挥,断刀应声落下,“李成蹊,我赴戎机无孔不入,你休想逃出我们的视线。”
“无胆废物,也敢放肆?”
空中蓦地响起一声怒骂,震的窃夫们如遭雷击,一个个跌落屋顶,连窃夫拾夫长也不例外,但他到底是修为深厚,一落地立马单脚撑地,奋力逃走。
他临行前,还不忘凶狠地看了眼李成蹊。
少年闻声,释然一笑,“成蹊谢过薛掌柜。”
薛掌柜并未理他,而是逮着孙郎中骂道,“废物,小心点,你这刀再深点,这人就没命了。”
孙郎中握刀之手不为所动,但额头冷汗直流。
这时,少年眼帘低垂,默然离开涂中乡,返回崔宅。
独自坐在宅院的封宣侠,见着少年垂头丧气地归来,笑问道,“是不是觉得赴戎机吃力不讨好,还损失惨重,到底是想做什么?”
李成蹊点了点头。
“窃夫所图甚大,仅凭一乡是看不出格局的。”
李成蹊回过神来,愕然问道,“难道封宣侠也去过涂中乡?”
“凭他窃夫来去自如,难道我堂堂宣侠还没这个本事?”封宣侠反问道,“封侠在世,行侠为民之余,不可固守陈规,否则祸害乡里不说,也有可能遗臭万年。”
李成蹊至今为止,真正见过封侠贼少,但印象深刻,崔昭侠的直,易昭侠的冷静,封宣侠的爽快,有感而发,“封侠为民,理当心怀仁义。”
封宣侠起身,拍了拍少年肩头,语重心长地笑道,“窃夫算计不在表象,而在人心。”
李成蹊一愣。
“从你踏出洞溪里,赴戎机已为你埋下一根根伏线。根老唯恐有失,这才让我带着薛掌柜同行。”
李成蹊骇然失色,“赴戎机为何对我情有独钟?”
“因为你是薪火相传的钦侠一脉。”
李成蹊苦笑一声,“吃的不如别人,穿的不如别人,连血脉都不如别人,钦侠一脉有啥用?”
封宣侠哈哈一笑,“对于旁人用处极大,对你而言反而是累赘。”
李成蹊脸色惨然,“炅横也是我洞溪里残存血脉。”
“那孩子与你想法不同,倍受赴戎机青睐有加。”
李成蹊默然。
“切记,千山万水,心意不可变。”封宣侠郑重告诫。
“李成蹊,你回来了。”画阿酒突然满脸笑意地冲出来。
愁眉不展的李成蹊见着腰肢忸怩的少年,蓦然开笑,“是的,我回来了。”
经此劫后余生,他非但没有畏首畏尾,反而越发张扬。
画阿酒依旧笑魇如花,依旧腰肢纤细。
一如既往的画阿酒。
这一刻,李成蹊忽然想起耿星河与他在老宅门前分别的那句话,“勿以清浊殊,天光本无隔。”
那时,星河望着自己,肯定是在庆幸自己不忘初衷,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
所以,李成蹊又笑着回了句,“我回来了,画阿酒。”
画阿酒停在他三步外,原地转了个圈,捏了个剑指,自右眉梢到左下巴,那么微微一挑,邪魅一笑,“你瞧我这身段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