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涂中乡武者千千万,赴死何妨?今日我等慷慨赴死,生来此身无愧父老乡亲,死后英灵不愧列祖列宗。”
武者面红耳赤,愤声怒吼,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在为涂中乡摇旗呐喊。
但李成蹊的声音冷若冰霜,极尽嘲讽地笑道,“难道涂中乡都是些无胆鼠类,只敢叫这种摇尾乞怜的无胆鼠辈虚张声势,佯装赴死?也对,那些落魄武者毕竟是卷着尾巴逃回故里,终老此身隐姓埋名,也不敢抛头露面,为自己振臂高呼。”
这番辱骂之下,人群那是乱作一团,好似锣鼓喧天。
普通人听了是卷起袖子,骂骂咧咧,愤恨难平,个个摩拳擦掌,叫嚣着登台死战。
但在落魄武者的耳中,真正的是杀人诛心,不仅在他们心头撕开旧伤疤,还狠狠地撒了一大把盐。
愤怒是激人前进的最好动力,这下子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立马露出一道道义愤填膺的武者气息,最冲动的武者卷起长袖,一把推开身前的拦路人,大声吼道,“我涂中乡绝无鼠辈,更无丧家之犬。我虽没啥本事,但今个也要拼了这条命,和你不死不休。”
说罢,武者就要腾身杀去。
但李成蹊口吐莲花,立马面带恭诚意的奉承道,“果真是侠义心肠,铮铮铁骨,豪情万丈,无愧英雄年少远游他方、拜师学艺的胆气。我李成蹊在此是心悦诚服,真心诚意叹服英雄的真性情。”
这一番吹捧落在心头,武者怒气顿时去了一大半,骤然止步,满脸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动手。
但李成蹊眼神一凝,转过视线,望向口口声声甘愿赴死的武者,“我敬佩武者甘愿赴死的决心,有意为你生后列碑,就是不知你可敢报上姓名?”
武者吞吞吐吐,依旧不肯吐出姓名,反而大义凛然地回道,“我一介莽夫,行侠为民,做好事从不留名。”
李成蹊猖狂笑道,“好一个行侠为民,不留姓名。”
“敢问这位武者姓甚名谁,出自何处?”他又转头问先前那人。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涂中乡冷路翔是也。”
李成蹊抱拳一笑,神色转向别处,语气骤然凌厉,“你先前说我意图杀你,难道不该趁着大庭广众,好好与人说明来由,好叫大家为你主持公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先叫嚣的路人正蹑手蹑脚,意图逃离,此刻见无路可退,忙抬头嚷道,“我涂中乡尽是些酒囊饭袋,竟然无人是你对手。我一介平民,恐遭你毒手,难道趁机溜走不行?他们那群武者废物保不了我的性命,难道我还不能自求活路?”
李成蹊冷哼道,“欲盖弥彰。”
路人现在是惶恐不安,紧紧低下头,不敢接话。
围观之人渐渐嚼出了味道,眼神颇为不悦地瞪着路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让他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
身受重伤的武者眼见大好局势顷刻将崩,凄然口吐鲜血,哀然痛哭道,“无耻洞溪里昭侠,颠倒是非,仗势欺人,屠戮我涂中乡百姓啊。”
原本平静的气氛再度被他这句话激怒,仿佛点燃了炸药桶,瞬间又拉满了对李成蹊的仇视眼光。
归根结底,李成蹊是洞溪里人士,而不是涂中乡百姓。
明知被冤枉的李成蹊并未怨天尤人,更没有自暴自弃,奋起杀敌,而是站在车厢,语气轻蔑地哼道,“藏头露尾,不敢吐露姓名。”
“某非有意遮遮掩掩,只是深知恶贼难除,多半会牵连家人。你以为你老谋深算,殊不知我早已看透你的阴谋诡计。今个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有机可乘,谋害我的家人。”武者嘴中血流不止,似乎是伤势复发,几近身亡,奋力吼道,“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说罢,武者一口血色喷落,气息全无。
李成蹊越发神色凝重,不是来自于武者刻意营造的危险处境,而是武者临死前那种悍不畏死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
那是赴戎机的死士眼神!
赴戎机已渗进涂中乡!
先前犹豫不决的落魄武者见状,瞬间有所决断,大吼大叫地冲向李成蹊。
他面对这种愤怒,无可奈何,轻轻晃过他的攻击,一掌击在他的后颈,当场击晕,再对路人哼道,“你是不是也想赴死,自证清白?”
路人面色惊恐,颤抖着回道,“我是涂中乡人,有名有姓,身份清白,岂会畏惧你这外乡人?”
李成蹊拂袖冷哼,“待崔昭侠归来之时,自会水落石出。”
“不必等到崔白画回来,我自然能将此事处理妥当。”忽然,一声厉喝从人群中响起。
其后,这人所过之处,行人们纷纷让开道路,仿佛视若神明般神色尊敬,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向往之意。
面对此人的到来,李成蹊眼神凝滞,瞬间气息不畅,“居庸关武者。”
气旋散尽,行走间炼气入腹,吐气离体。
“区区洞溪里昭侠,竟敢在我涂中乡大放厥词,伤人性命,真当我涂中乡无人?”此人言语犀利,不容置疑。
画阿酒腰杆一晃,赶忙趴在车上,嘴上连连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李成蹊孤身面对此人,“敢问阁下又是何人?”
“涂中乡封正昭侠易元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