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李成蹊跳入夜色,一去好几里路,也见不着树林,心头忧郁不已,换成洞溪里,早已是林深茂密,不知归处。
忽然间,李成蹊心头一跳,忙俯身趴进雪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八道递炤关武者气息一一赶来。
最先一人一手捂着肩头,脸色仓皇。
身后七人气势汹汹地紧追不舍,但无一不是身上带着轻伤,越是这样,七人的脸色越是阴沉。
李成蹊打定心思不闻不问,不断祈祷走过路过,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哪怕是他出手也仅仅需要几息的功夫。
但是天不遂人愿,重伤之人好巧不巧地气力不支,一头扎在他的边上,与他四目相接。
更可恨的是此人见着李成蹊,二话不说撑起身子,顾不得加重伤势,疯狂逃跑。
七人眼神碰撞,不由分说地提起真气飞快追去。
李成蹊眼神犹豫不决,但是他心系画阿酒,最终痛下决心继续埋头赶路。
终于在他走了没多远,撞见了一片树林,在林中望见了满地的血色,以及奄奄一息的几人。
他强忍着不适,蒙住了脸,替几人稳住了伤势,勉强吊住了一口气,然后一掌劈断树干,扛起就跑。
来时匆忙,去时欢快,很快就赶回了营地。
还不等他自报家门,就听画阿酒满是哭腔地问道,“可是蹊儿哥回来了???”
李成蹊心头一跳,立马冲了进去,正好见到昏迷不醒的武者,左肩血流不止,腿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有没有见着追杀他的那些人?”李成蹊脸色凝重地问道。
“没啊,我当时正准备在外撒尿,他就直愣愣地倒在我身前,然后我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给搬进来的。”
李成蹊脸色一僵,该躲的怎么也躲不了,只好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气息,暗自庆幸并未伤及要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收拾收拾,立马离开。”
画阿酒也不啰嗦,眼疾手快地拆掉帐篷,然后装上羊车,见李成蹊捆好树干,背起武者,背道而驰,忙失声问道,“蹊儿哥,你要去哪里?”
“我先前见此人被人追杀,并未出手救他,但是他又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得不救。”
“那干嘛不和我一起走?坐车不比你背着他快些?”
“不行,那群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前来问话与你。所以你赶车先走,沿途记得唱着歌谣,我自会尾随其后。”李成蹊事无巨细,一一吩咐到位。
画阿酒哭丧着脸,“先是山贼闹心,又是杀人越货,我就和你跑个差事,哪里来的这么多糟心事。”
李成蹊付之一笑,转眼间消失不见。
画阿酒只好哼歌壮胆,一路前行,唯恐李成蹊追不上,车速慢得不行。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见那伙人追了过来,为首之人杀气腾腾,凶神恶煞地拦停羊车,嗓音阴冷地问道,“小崽子,大半夜的为何赶车?”
不同于那伙山贼,再凶也是打过交道,有底线不会杀了自己,这伙人来路不明,画阿酒满心惶恐,颤颤兢兢,断断续续地回道,“我是洞溪里画家酿酒师画阿酒。”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背后已被冷汗打湿,握着长鞭的手都不断发抖,快要握不住了。
为首之人似乎不太相信,冷声呵问,“我是问你为何深夜赶路,而不是问你是谁。”
画阿酒被他这一声冷哼吓得一个哆嗦,一时不慎地从车上滚落,一头扎进雪地。
为首之人脸色不悦,一声怒哼,“给我砸了酒坛,找出那人。”
画阿酒泫然欲泣。
幸好边上似乎有人和画师傅打过交道,低声回道,“教头,这孩子确实是洞溪里画家的人,和那个人不是一伙的。”
教头惊咦一声,语气严厉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画家人?”
“这辆羊车十里八乡爱去酒馆喝酒的基本上都知道,实在是画师傅的三头羬羊独家专属,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那人继续回道。
教头先前没注意,这会凝神一看,还真不是大马车,而是三头羬羊在拉车,立马换了个态度,和颜悦色道,“好小子,好胆量啊,夜黑风高,天寒地冻的,也敢独自驾车。算我看走了眼,惊吓到你,多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教头似乎觉得没啥诚意,又随手抛了个钱袋,扔在他的身前,“以后遇着事,只管去县城寻我,我铁定帮你解决一次麻烦。”
然后,他又对先前为画阿酒的武者说道,“你回头负责他家乡里的卖酒事宜,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欺负他年纪轻轻不懂事。”
武者受宠若惊,慌忙应是,更对画阿酒激动不已地催促道,“傻小子,还不快谢过鲁教头。”
画阿酒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埋头雪地一声不吭。
鲁教头也不以为意,摆摆手示意无需如此,然后领着众人转身离开。
画阿酒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直到周围毫无声音,这才咽了口水,爬了起来,四下张望。
“早知如此,我就不出去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