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方回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少年不急不躁地回道,“桃花鱼已从天幕落回杨树林,接下来就看到底是谁能捉到这尾桃花鱼。”
提及桃花鱼,贺方回反而冷静不少,振振有词地接道,“除了洞溪里的少年,旁人看不清摸不着。当它近身,只会在这个季节让人觉得阴冷如风,冰凉刺骨,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
少年哦了一声,继续望着天色,呼吸冷风,无所事事。
忽然,少年又问道,“那个李成蹊是个孤儿,对不?”
贺方回不解其意,还是耐心回道,“据我所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父母。”
少年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继续大呼大吸。
“难不成你也是个孤儿?”贺方回试探性问道。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谁想他却发出低沉的呼呼声,埋头睡去。
“真是个怪脾气的家伙。”贺方回对他的脾性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比先前的那些同伴更让人安心。
一晃七个多月过去,意气风发的少女望春心换了一身明亮的少女衣裳,在整座洞溪里出彩的耀眼夺目,不知多少少年郎挤破了头想要一睹芳容,甚至在她那座院子外不知发生了多少起惨绝人寰的逞凶伤人案。
可是,她却从未出门。
十月下旬,蜃连璧在和她交代了些细节过后,便杳无音信。而先前迫于蜃连璧的强威见过的少年英杰,却如蝗虫般不胜其烦。
她不想见那些人,既无趣,也无神,好似那一副副皮囊真的只是个皮囊,瞟一眼是可远观,再看一眼就是个一成不变的壁画,像极了墙上那副封易彤送来的挂画。
挂画上面的人,是初入洞溪里的她,是一身男装却英姿飒爽的她,当然那副英姿完全是贺上窟的神。
作画之人,是杜振溪,是那位被称为上林书院【振溪先生】的师长。
她明白杜振溪的意思,若想跳离樊笼,就得寻着贺上窟。
可她不想去找他,谁让他不肯来找自己?
难道你的先辈说了句杨家客栈安全,你就再不敢出门?
近八个月的时光,你既不出门寻桃花鱼,也不上门来找我,难不成父母之言还抵不上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她不开心,所以她不出门,甚至在先前见了那些空有皮囊的少年。
离了你,难道我望春心就不是望春心,难道就走不得洞溪里?
想及此处,她破天荒地出了门。
然后,数名少年尾随而至,却躲在暗处,不敢露面。
她佯装不知,漫不经心地走着。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来到了杨家客栈。
门口蹲着个背刀少年,她知道他的名字和出身,所以她嗓音轻糯地问道,“莫英侠,这么晚在这是做什么?”
莫得意抬头看了眼她,眼神迷离,然后坚决且肯定地回道,“我莫得意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心,世间美色与我皆如浮云。”
说罢,莫得意起身拔刀,寒光凛冽。
她花容失色,竟然发现自己无力招架。
这时,剑吟声凭空响起。
英姿少年以剑挡刀,但落刀极快,凭他的剑也挡不住,连带着肩头被刀锋微微砍伤。
莫得意眼神执着,“哪怕是在梦中,也得有个情敌阻我修心?”
她脸色苍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他。
他却将她往后一推,嗓音温柔地说道,“你快点离开这,凭我是拦不住他的。他这是在梦中修心,除非有办法唤醒他,不然咱俩谁都走不了。”
她一听他拦不住莫得意,不假思索地转身就跑,甚至连头也不回。
他心生哀意,双手握住剑柄,愤愤然挥剑。
莫得意见着她跑走,才意识到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尴尬地收刀回鞘。
他厉声吼道,“伤我一刀,岂容善罢甘休?”
眼见他挥剑刺来,莫得意也不躲闪,坦然受他一剑,桀骜不驯地回道,“剑心不稳,不配与我刀心较量。”
这一剑落在肩胛,鲜血直流,莫得意面不改色。
他毅然收剑,“我之剑心,岂会不稳?”
莫得意伸手止住伤口,侧身斜望那远去的倩影,“为了这等货色,我莫得意万万不会喜欢。”
贺上窟愤然拔剑。
莫得意闪身躲回客栈,抱着刀再度入睡。
贺上窟也没看她的背影,抱剑坐在他的边上,痛心入睡。
趴在柜台的根老抬了抬眼皮,隔空打出两缕真气,“年纪轻轻睡什么睡,杨树林那边大战不休,你俩都躲懒好几个月,也该是时候让人去见识下何谓刀光剑影。”